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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听此生,周勃脸色为之大变,昔日战阵之上,刀剑厮杀之前他尚从未有过如此惧色,此刻他的脸上却是吓的白了起来。家院见此情况,心中也不由紧张起来,他忙看向周勃说道:“老爷......怎......怎么办?您快拿个主意啊。”

    “定是来抓我的......功高震主......兔死狗烹......”周勃低下头喃喃自语道,他的脑海中立刻闪现出当年诸吕乱政,自己被吕禄押入囚牢,所受的那些酷刑,所看到的那些惨不忍睹的牢中情形,他一抬头忙一伸手道:“快,把我那副盔甲拿来,还有我的那把宝剑!”

    家院闻言,忙拱手应道:“诺!”转身忙要回屋去拿,周勃忽又叫道:“慢!”

    家院回身看向周勃,只见周勃说道:“让庄中大小仆役,庄客们,全部换上衣甲!”

    “诺!”

    庄园外,县尉和那三十余骑县衙兵丁,一边说笑着,一边向绛侯庄园走去,数内一名兵丁开口笑道:“大人,此番巡视治下各里,小的们实在是人困马乏了。”

    头前走着的县尉转头笑道:“知道你们这些小子们又累又饿,前面便是绛侯的庄园,咱们进去讨一杯酒吃,正好休息片刻,再回县里去。”

    兵丁们闻言,心想进了庄园后,必定有好酒好菜,顿时口生唾液,不由纷纷加快了脚步。县尉不住的转头小声叮嘱道:“绛侯可是开国的大功臣,虽说现在没有官职了,可是你们这些毛手毛脚的小子们给我记住了,一会进了庄园,都给我有规矩点,不可胡言乱语,也不可使衙中的性子。”

    兵丁们忙纷纷应道:“那是自然,不敢劳大人吩咐。”

    说话之间,众人已来至绛侯庄园门前,但见园门紧闭,气氛颇为异常。县尉迈步上前,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高声说道:“下官绛县县尉周培,路过贵庄,讨一碗酒水吃。”一连叫了数声,庄内皆没有人应,他心下不由起疑,忙提高声音准备再叫门时,只见庄门大开,两队全副武装,手持枪棒的庄客分列两侧,周勃一身甲胄,腰挎宝剑立于院内,看向县尉说道:“这不是周大人么?怎么有空闲来老夫的庄园了?”

    县尉不由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他不由后退了几步,开口拱手说道:“绛侯,下官今日巡视了治下各里,一连忙碌了一天,手下兵丁们皆是人困马乏了,路过贵庄,想休息片刻再回县衙。”

    周勃闻听此言,又看了看庄外不过只有二三十骑兵丁,这才心中松了口气,他看向县尉说道:“既然是路过本庄,那就请进来休息吧。”周勃转头看向家院说道:“家院,去吩咐厨下,准备饭菜。”说罢,周勃又向庄前两侧站着的庄客们挥了挥手,庄客们才拿着枪棒纷纷散了开来,但却仍极为警惕的注视着县尉与那三十余名兵丁。

    县尉见状,不由也松了口气,他转身向兵丁们一摆手,便迈步向庄内走来,口中不住说道:“实在打扰,实在打扰了......”抬脚还未迈入门槛,一名庄客便上前一伸手臂道:“慢。”

    县尉一时惊愕,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听那庄客说道:“庄园园规,请大人解下佩剑,方能入庄。”

    县尉听罢,便伸手将宝剑解下,交给那名庄客,那庄客拿了宝剑,才作了个请的手势道:“大人请进。”县尉进去之后,那些县衙兵丁忙要跟着进来,却也被庄客们一一拦下,卸下了武器之后,才放他们入内。

    县尉的心中大感不是滋味,不过只是路过此处,进来讨杯酒水,休息片刻而已,怎么竟是这么戒备?往常他外出巡视时,也常常路过一些富商的山庄,他们却从无这般的警惕,进来讨杯酒水而已,何以全庄上下皆是全副武装,就好像如临大敌一般。

    周勃上前迎住,县尉忙向周勃深深拱手行了一礼道:“绛侯,下官多有叨扰,在此有礼了!”周勃忙上前扶住他笑道:“我儿亚夫,最近在干什么?还好么?”

    县尉忙笑道:“绛侯的儿子是下官的上司,周郡守他近日在忙着训练郡兵,缉捕盗贼,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来看看侯爷了吧?”

    周勃听罢,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朝廷的事为大,朝廷的事为大。”一边说着,便一边和那县尉一起向正厅走去。

    县尉边走,边笑道:“绛侯此番解甲归田,已是这般年纪了,为何还每日披着铠甲,带着宝剑?看来绛侯这也是多年战阵厮杀的老习惯了,不好改了啊,哈哈哈......”

    周勃闻听此言,忙笑道:“是啊是啊,如今虽成了一个田舍翁,可这披甲带剑的毛病就是改不了。”

    县尉笑了起来,他边走边上下打量着这个庄园,这一打量他才发现,整个庄园居高临下,深沟高垒,这整体的构造竟像是一个小城堡一般,庄内上上下下的大小人等,也皆是身着软甲,随身带着兵器,隐隐约约之间还能听到后山上传来阵阵操练刀剑的声音。

    县尉不由笑道:“绛侯是沙场宿将了,如今回归田野,这庄内大小佣人竟是训练有素,俨然像一个个军人一般。”县尉看向周勃笑道:“绛侯果然是领军作战的老将军了,待绛侯有空闲的时候,下官真想请绛侯来衙中一趟。”

    周勃脸色不由一变,停下脚步,沉声问道:“衙中?去衙中干什么?”

    县尉没想到周勃竟是如此大的反应,他忙赔笑道:“下官想请绛侯帮着好好操练一番这衙中的兵丁差役们,这些小子们平时都疏于管教,欺压良善不含糊,真让他们去捉贼缉盗的话,一个个,连个贼影子都找不到。”说罢,他先笑了起来。

    原是自己多虑了,周勃的脸色这才渐渐缓和:“周大人抬举了,老夫年过六旬了,操练兵丁,实在是操练不动啦。”

    就这样,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到了正厅。只不多时,厨下便做好了饭菜,竟是格外的丰盛。县尉和手下兵丁们饱餐一顿后,便起身告辞,周勃一直送到了府门前,庄客们将他们的兵器都发还了,县尉便拱手施礼后,道:“实在搅扰,实在搅扰了......”便领着兵丁们出了庄园,他们前脚刚出去,庄客们便立刻关紧了庄门。

    县尉翻身上马,领着兵丁们缓缓向县城而返。回想起方才庄园中的事来,县尉愈发觉得怪异,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怪,这种奇怪的感觉,显得很是莫名其妙。

    一名兵丁看到县尉似有心神,便开口问道:“大人心中在想什么呢?”

    又一名兵丁笑道:“这还用问?方才那顿佳肴如此美味,咱们大人必是还在回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