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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已停息,邓通扶着身穿冬衣的刘恒一步步慢慢登上城楼。大雪虽止,可高高的城楼之上,依旧是寒风凛冽,冷风刺骨。邓通看向刘恒说道:“陛下,这深夜城楼之上的风多大啊,您的病还没完全好,何必来此呢?”

    刘恒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城下自己预备好的那辆四马轺车。

    冷风阵阵刺骨,刘恒站在城楼上,连连咳嗽起来。

    城楼之下终于传来了马蹄声,一辆驽马拉着一架破烂的轺车慢慢向城下而来,驾车之人正是贾谊。

    “吁——”贾谊勒住马头,看向城前横停着的四马轺车说道:“前面的是哪位侯爷府上的车马啊?莫非连走都不让我贾谊走了么?”

    “果然是贾大夫到此。”一名车夫从车上跳下来,朝贾谊一拱手说道:“陛下诏令,赐贾大夫四马轺车一辆,以减轻贾大夫一路奔波之苦。”

    “陛下?”贾谊一时竟愣在那里。

    车夫再次向贾谊一拱手道:“陛下所赐,贾大夫不愿接受么?”

    贾谊忙跳下轺车,快步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着面前这驾四马轺车,车厢的外观装饰虽不奢华,但材质构造却是十分的结实,拉车的四匹骏马一眼看去,便是皇宫之中数一数二的良驹。

    贾谊的眼眶湿润了,路途千里,如今得了这辆轺车,那将会减轻多少奔波之苦啊。“陛下怎么会知道我要在此时出城?陛下他在哪?”贾谊忙看向那车夫问道。

    车夫拱手说道:“陛下只是嘱托在下将这轺车转交给大人,并没有吩咐别的。”

    “不不......”贾谊忙看向四周:“陛下一定就在附近......”贾谊抬头一眼便看到了城楼上的刘恒,刘恒忙背过身后去,贾谊本想开口,可却终是又咽了回去......

    贾谊转身看向那名车夫道:“多谢陛下相送。我的那辆旧车麻烦你帮我送回晁错大人的府上。”说罢,贾谊纵身跃上轺车,双手拽动缰绳猛地一甩,虽是在雪地之上,那四匹健硕的骏马却如履平地一般,辚辚直向城外而去。

    城楼上背过身去的刘恒,分明听到贾谊那渐行渐远的歌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歌声与轺车辚辚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听不到了......

    邓通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说道:“陛下,贾大夫走了,这城楼上风这么凉,还是尽快回宫吧。”邓通抬头看向刘恒,慌忙低下头去,原来刘恒的双眼早已湿润,脸上已挂着数行泪痕。

    刘恒缓缓转过身来,慢慢向城墙走去,他不顾积雪寒冷,双手扶着城墙,望着前方雪地上空留的两道车辙印,口中默默说道:“贾谊,你放心,你走了,朕就能腾出手来好好和那些老列侯和藩王们较量,不出三年,朕必迎你回京......”

    一口鲜血吐在城墙上,立时染红了墙上所落的积雪,刘恒扶着墙壁缓缓倒了下去......

    冬去春来,匈奴草原,单于庭。

    王庭的大帐内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大笑声,只见帐内匈奴的各贤王,谷蠡王们皆换上了汉朝送来的丝绸长衫,他们互相指着对方大笑起来。

    两名骑射手“哗”地一声掀开大帐,高声报道:“大单于到——”帐内众人立刻停止了欢笑,忙正襟危坐看向帐前,只见稽粥今日同样是一身汉服打扮,迈步走了进来,一不小心自己踩到了自己的垂下来的衣衫,不由被绊的向前踉跄了一番。

    帐内众人慌忙想忍住笑,可一旁白发苍苍的贤王乌杜尔却率先大笑起来,一时,帐内众人便再也忍不住,一个个纷纷仰头大笑起来。

    稽粥也不由笑了起来,他只好伸出两手将长长的衣衫抓起来,而后再迈步一步步走到了自己的主位上去。

    乌杜尔大笑着说道:“大单于今日的打扮,倒像是那汉朝的皇帝啦!”

    稽粥听罢,大笑起来,他指着帐内同样身着汉服的匈奴贵胄们道:“你们今日所穿,也分明成了那汉廷的大臣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稽粥笑着说道:“往常那汉国和亲送来财物,无非是送钱铁两样,可这一次还送来这么多的衣裳,这衣裳叫......叫......叫什么来着?”

    左谷蠡王笑道:“丝绸!”

    “对!”稽粥笑道:“丝绸!”稽粥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所穿的衣服道:“这天下竟然还有如此精美,如此细软,如此轻快的衣服。”

    “对啊。”左谷蠡王站起身看向稽粥和帐中众人说道:“你们可知我今日穿了几件衣服么?我足足穿了六件,可却丝毫不觉得沉重,这六件衣服的分量加起来,竟还不如匈奴的半件皮衣重,真是精巧啊。”

    “谷蠡王。”右贤王指着他的身上笑道:“你穿了六件衣服,我却仍能看到你肚脐左边的黑痣!”众人听罢,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稽粥也笑着说道:“这次汉人非但送来这些精美的丝绸,还送来了不少汉国的稻米,稍时煮熟之后,诸位都请尝一尝!”

    话音方落,一股白米饭的香味便飘进帐来,右贤王不由失声叫道:“好香的味道啊,这莫不就是那汉朝送来的稻米?”

    大帐被掀开,几名骑射手端着数碗呈好的稻米摆放在了每一位匈奴贵胄的面前。众人不由都开口说道:“好香的饭食啊。”

    左谷蠡王回到座位上,看向稽粥说道:“大单于,这稻米是如何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