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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密信是梁国派在黎国的探子送来,信只有短短几行。

    “黎国内乱,江北陆氏一家起事,攻上国都,前日城破,黎王蓝启一脉被斩杀于午门。陆氏之子陆长倾登基称帝,大赦天下,免赋税半年。”

    长倾?

    那小鬼登基称帝了?

    他家反了?

    蓝启被斩于午门前了?

    这短短的几句话让宋瑶脸色几遍。

    可她对蓝启本就毫无感情,甚至因为小鬼的原因颇为厌恶其人,听他死了也毫无感慨。

    倒是小鬼登基了,真是让人意外。

    那小鬼那么抠鳖,竟然舍得免税赋半年啊

    宋瑶撇了撇嘴,他还欠着她一盒珠宝没还呢!

    在宋瑶管进不管出的概念里,那可怜的金缕衣早被忘得没影了

    苏恒见她神色几般变化,最后化为平静,心里默默一叹。她果然非同一般女子,公主的身份没了,故国只怕再也回不去,竟然也能在短短几息之间平静下来,不得不让人佩服。

    苏恒不知,这猜测与实际情况差了十万八千里。

    宋瑶脸皮虽厚,若是知道他是如此想的,只怕也会变成一只红虾。

    苏恒不欲在这时揭她的伤心事,见她神色平静闭口不提,也便不再提及。

    沉默中又行进了五日,苏恒再次接到密信,这次却是连脸色都变了,牙齿打颤,浑身颤抖,话语从牙缝中挤出来,如同冬日里凛冽的寒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可能!”

    他脸色铁青,全无前几日的神色自若,调转马头带着手下兵士往国都金陵赶。

    他们本是去前线接手苏愈的军权,前后不过十日,竟掉头赶回金陵,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不对劲了。

    宋瑶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此事定与苏愈有关,却不知到底发生何事。

    可看苏恒的神色,有利的天平无疑是在往苏愈那头倾斜,宋瑶默不作声乖乖坐在马前,面上神色平静心中却升起一丝雀跃,挡都挡不住,只能尽量抿住嘴角。

    他们走的时候赶路不慢,回去的时候更是心急如焚,十日的路程七日就赶到了,苏恒勒住了马匹,看着在金陵城外整整齐齐等待的众军和坐在塌椅上的苏愈,心上一寒,额头冷汗滴滴滑落。

    苏愈见苏恒带兵归来,站起身来。

    他裹着白色的狐裘,面上带笑,背手而立,姿态闲雅,淡淡寒暄:“皇兄,我料得你今日也该回来了,在此已等候多时。”

    苏恒脸色几变,说不出话来。

    在苏愈身后,站着的是大梁国的禁军,还有一批将士,看服饰,是苏愈自己的南军。

    便是苏愈自己的南军,一眼望去,人数也不比苏恒身后的人数少。更何况还有禁军!

    禁军一直掌握在大梁王的手中,是他誓死不会放弃的军权,如今竟在苏愈麾下,这意味不言而喻。

    父皇对王氏一族动手了,不好,母后!

    苏愈见苏恒脸色剧变,只是微微一笑,他风姿卓越,犹如天人之姿,轻轻地挥了挥手,有人从身后拉出一人,那被捆绑的结结实实,口中塞着手巾的,正是苏恒的母后,大梁国的国母,皇后王婉儿。

    曾经端庄强势的一国之母,如今却是瘫坐在地,花钿跌落,神色憔悴,面含风霜,眼露绝望,全无一点脸面可言。

    苏恒口中一甜,一口鲜血正喷在宋瑶的脸颊旁,宋瑶见此情景,亦顾不得去擦,她紧紧的盯着苏愈。

    有什么事发生了!

    可不知为何,千军万马中,她见到苏愈前那怦怦跳动的心此刻竟然平静下来,她上上下下的审度苏愈,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她看不出来,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心下微微着急,似乎那线头都在另一端,只要顺着捋过去就能找到,可她心下急躁不安,只看得到眼前这一团乱麻,却是为何?

    苏愈

    她开始细细回想与他相识的一点一滴。

    她初见他时,谪仙一般的人物,如同从古画中跨步而出,让她生生看痴了去。后来他身发寒毒缩成一团,样子孤独又萧瑟,让她心生怜惜。他在月下为她牵马而行,微微一笑,夸她聪慧,叫她的名字“阿瑶”,声音十分好听。他性情温和宽厚,根本不似那传说中的铁血军神。他

    “苏愈!”苏恒发出一声怒吼,声音悲切有如幼狼哀嚎,打断了宋瑶的思绪。

    苏愈状若未闻,将一直背立在后的双手拿到身前,众人才发现,他手中拿着一张圣旨。

    三军面前,苏愈声音清清淡淡的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王氏一族有不臣之心,结党妄行,罪不可恕,当灭九族!皇后王氏恃恩而骄,恃宠放旷,难立中宫,今革除其一切封号,贬为庶人。太子苏恒赋性奢侈、生性暴虐,不掬孝道,不忠不孝无礼无信不堪为君,废除其皇太子之位,卓其拘执看守,终生幽禁!钦此!”

    苏恒的身体剧烈的晃动,最后竟然靠在宋瑶的身上无力支撑。

    宋瑶亦被这诏书震的说不出话来,直到苏恒这般靠在她身上,她才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