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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珏这段日子一直和家里人待在一起,再也没有同旧日同伴联系,只扮乖乖女相。

    卫老太太心中残存的一丝疑惑总算打消,觉得卫家是因祸得福,将来的日子必会安稳下来了。

    素秋却是知道琉珏开学那天就要去广州的,所以看到老太太他们欣慰的笑容总代他们难过,却又不愿意阻止琉珏。

    改变旧局面,开辟新天地,也是她的愿望。

    不久,学校陆续开学了。

    琉珏去报到那天,表情始终如往常一样平静,虽然内心里已是翻江倒海了。她随便拎只小箱子,去向家人告辞。

    卫老太太和陈氏都只当她要去学校并不十分在意,一边同周家太太打麻将一边随口嘱咐琉珏几句就不再多说。

    素秋见琉珏深深注目老太太和陈氏,眼中已经隐有泪光,她不由哽住了喉咙。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而琉珏的亲人却只当作平常,这是多么残酷而又无奈的离别啊。

    琉珏缓缓转身,拎着皮箱在周家留声机时髦的歌曲声中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迟疑,她眼中燃烧的激情已经将方才残存的泪水完全烘干了。

    素秋不敢让别人发觉她的异样,也不能去送琉珏。她只能默默地目送琉珏离开,离开长沙到广州那个革命的大熔炉里去。

    当天半夜,艳春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周家。

    这些天连日在卫家辛苦,让他感到十分疲惫,几乎每天刚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再也不似从前天越晚越是精神的习惯。

    楼梯角落有一团黑影忽然直立起来,一个声音说:“表少爷,您回来了。”

    艳春顿住脚步,有些诧异地望着小梅:“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表少爷。”小梅小声回答,脸上显出异常忧虑的神情,“我在外间听表小姐不知怎的哭了半夜,我问她,她又不肯同我说。刚刚表小姐才睡着。我怕有事,特意等着表少爷回来告诉一声。”

    艳春一惊,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这些天他早出晚归,和素秋已有好几日未曾讲过话,只是在每天临出门前去看一眼仍在沉睡的妹妹,竟然没有发觉她这几日的异样。

    “谢谢你,小梅。你这样做很对,我最近有点忙,表小姐还需要你多照应一点。”他温和地嘱咐。

    小梅受宠若惊,急忙回答:“表少爷别客气。您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照顾表小姐。”

    艳春点点头,吩咐她去休息,自己穿过外屋进去素秋的房间。

    室内只点着一盏小台灯,光线很昏暗。素秋面向外侧卧在软床里,脸上通红,鼻子、眼皮也都是红的,模样很可怜。

    看着梦中的素秋仍是紧锁的眉心,艳春不禁暗暗自责,为这些天对她的疏忽而怅恨不已。

    他轻轻摸摸素秋的脸,手下肌肤虽比平时稍热但不像是在发病,大概只是刚才哭热的。他将被子帮素秋盖盖好,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浅浅的一吻。

    “素,对不起。”他低声道歉,万分怜爱地凝视素秋的脸。

    小梅立在门口望着艳春的表情,脸上露出迷惑不已的神色。

    第二天,艳春分别在中午、傍晚和素秋临睡前各打了通电话询问她的起居。素秋虽然很高兴能听到艳春的声音,不过对此却感到很奇怪。

    “哥哥怎么会忽然打电话给我?明明自己都忙得顾不上吃饭,还问我吃的什么菜、喝的什么汤?又提醒我睡觉别开窗,说是晚上怕有雨。他这是怎么了?”

    她坐在椅子里托腮寻思,满心不解地问小梅。

    小梅帮她拍松枕头,笑眯眯地回答:“表少爷心疼表小姐呗。说实在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表少爷这样疼妹妹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