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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停在原朱帅府前,丛帅本着节约的原则也将这里设为了大帅府。不过现在这里一改往日森严气象,大门口处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里面有军人也有像琉玚他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

    赵老爷领琉玚进门后向右转拐进一个偏院,院门侧挂个木牌,在两边挑的黄灯笼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写着“民间事务办理中心”。虽已近十点,里面却仍是灯光明亮,人影憧憧。

    走进大厅,他们见里面已经站了一群人,多是全身戎装的士兵,一个面容冷冽的年轻军官正在问讯。琉玚觉得那军官很面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名军官听完巡逻士兵的汇报,目光转向一个半老的长衫男人,冷淡地问:“他们说的是实情么?是不是这个败类硬要用二十块大洋买你价值二千元的玉镯子?”

    半老男人用白丝手帕抹了把脖子上的汗水,偷偷瞅一眼被绑住跪在一边的一个士兵,再看看冷面军官,脸色发青不敢回答,只管低了头哆嗦。

    冷面军官不耐烦地用手指敲一下桌面,提高声音追问:“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如果是事实,我们一定会禀公执法关他禁闭,东西也会退还给你。”

    男人被声音吓了一跳,惊惶地抬头摆手:“不用,不用!长官,只要他能把东西还给鄙人即可,不敢再罚他。他肯出二十元总比朱帅的手下一分不出强抢要好的多,鄙人也不是贪心的人。”

    冷面军官拂然不悦,厉声斥男人:“胡说!朱明忠手下那帮混帐和丛帅的仁义之师怎能相提并论?他们是什么人?明着是兵暗里是匪,我们岂是那种混帐!”

    “长官说的是!鄙人一时失言,还望长官千万不要生气。”半老男人急忙道歉,腿软软地就要下跪。

    冷面军官厌恶地一挥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不必再问。东西在哪里?还给他送出去!”

    汇报的士兵将收缴的证物交还给中年男人,推着不断道谢的男人出门。

    “执法队!把这个败坏军纪给兄弟们脸上抹黑的混帐关进禁闭室,三天不许给饭吃,罚饷银一年!立刻执行!”军官再次下令,目光威严地横了一眼那个委顿在地的士兵。

    “饶了我吧,长官!我上有六十老母下有没成年的弟妹,他们都在指望我养活啊!求求长官了,关禁闭可以,罚饷就免了吧!”

    那士兵被拖出去时大声肯求,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冷面军官无动于衷,旁边侍立的士兵却有人脸上流露出不忍。军官扫视室内,想了想掏出钢笔写张字条递给自己的勤务兵,又轻声向他交待了几句。

    那勤务兵面露惊喜,拿着字条郑而重之地也出厅去了。

    赵老爷拉着琉玚上前行了个礼,冷面军官打量俩人,平静地问:“什么事?”

    “这位是卫琉玚,玉喜路十七号的主人。他家刚从外地逃难回来,想请长官解封开门。”赵老爷赶忙再行一礼说明来意,琉玚也向上拱了拱手。

    冷面军官点头,命令:“拿第三本帐册来,还有钥匙。”

    另一勤务兵快速从旁边书架上取下一本帐册,再打开下面一个抽屉取出把钥匙,然后将两样东西一起放到军官面前的办公桌上。

    军官要来赵老爷户籍证明,仔细核对后对琉玚说:“请在这里登记领取钥匙,过后我的部下会陪同你们一块过去清点封门前登记的财物。如果无误,再请你签个收据。”说完麻利地点了几个勤务兵的名字。

    琉玚没有料到事情竟会办理得如此顺利,依他往日经验不被刁难压榨就办成事的先例还从未有过。

    他道谢签过字,注意观察那名军官,试探着问:“鄙人是否有幸见过老总?”

    军官点头淡然回答:“去年年底我来过长沙,曾在培华中学礼堂和卫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琉玚猛然回想起那次同余家兄妹发生过摩擦的年轻人,不正是眼前这个军官吗?只不过那时他一身便装,如今却穿着笔挺的军装,冷冽中透着英气才让琉玚没有联想起来。

    琉玚内心惊疑,不明白这个丛帅的手下为什么当初会便装来到朱帅的地盘活动,猜测这其中肯定大有□□。

    赵老爷见琉玚神情变幻不定也不说话,急忙轻轻拉他一下,随那几名士兵离开了帅府。

    陈忻然一直在民事办处理纠纷至天色微明才回到帅府后院。虽是一夜未眠,他的脸上却不见被惫,双眼依旧炯炯有神,脊背也是笔直挺拔的。

    他看见丛帅正在跑步,上身只穿一件白衬衫,却已经被汗水渗透。

    “大帅真是老当益壮,这么早就开始锻炼了。”

    丛帅停下脚步,取过亲兵捧着的毛巾边擦汗边哈哈大笑:“彼此彼此,忻然不也很早吗?”

    陈忻然无所谓地耸耸肩,掏出烟盒取一根香烟点燃,随口问:“刚和老黑他们讨论完下一步的作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