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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德楼,凤凰行宫的第三道宫墙城楼,汉白玉铺成的地面上雕刻着精致的八仙法器图案,珍贵的金丝楠木为柱,每一处转角的细碎花纹,每一扇窗框的镂空骨架,无不别致玲珑,匠心独运,与细微处见精致。

    此刻,蓝丝绒一般明亮华贵的天空依旧澄净无垢,凤凰山青草掩映,绿水逶迤,风光无限。赵构一身明黄色的袍子,长身凭栏而立,重重宫阙映衬着他单薄的身子,更显得茕茕孑立,形单影只。他的双手隐隐从宽大龙袍的袖口中露出来,狠狠地抓着面前的雕花栏杆,细微地颤动。

    宰相朱胜非一身朝服,侍立一旁,神色惶恐而憔悴,焦躁的眼神不时在赵构和宫门下的队伍中交替扫过。

    宫门下,苗、傅大军持戟而围,黑压压的士兵与手中锋利的武器挤成一道黑白相间的肉墙。队伍的前面,两员身着银白色盔甲的将军跨着白马,手握大刀,久久凝视着城楼上的众人,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厚厚的硝烟味道,时间如冰凌般静止流动,谁也没有试图打破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仿佛任何一种声音,都会燃烧成硝烟的导火索。

    我示意内侍噤声,提裙蹑声走到他的身后,敛气而立。此刻,中兴四大将领俱不在他的身边,他初到杭州,立身未稳,内外忧患之际,强弩之末的他将要用怎么样的锦囊妙计迫退眼前的强敌,让我的心隐隐生出些许不安和疼痛。

    “两位将军不知何如带兵擅闯宫门,杀我内侍?”赵构终于打破时间的平衡,语气中带着一个皇帝的威严,咄咄逼人起来。

    “陛下赏罚不公,我等被逼无奈,出此下策。但要陛下交出康履!”城楼下,苗、傅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回答得理直气壮。

    只见两人大手一挥,身后的几千将士齐声狂吼:“不杀康履,誓不回营!”城楼后的树林里,几只飞鸟在这震天动地的吼声中受惊而出,几声啾啾过后,复又惊鸿般没入另一处树林中,恍惚间没有惊起半点波澜。

    “康履只一小小内侍,只怕请不动两位将军大架吧!”赵构冷哼一声,看着城楼下咬牙切齿。

    城楼下两人被赵构点中死穴,面上一片潮红,不再答话,楼下死样的寂静,只剩下晚风滑过,微微地呜咽。

    “陛下,何必可怜一个内侍,而不去抚慰三军呢?”朱胜非见赵构便要翻脸,忙低声在旁劝阻。

    “朱丞相,难道你相信这两逆贼只为杀一康履泄愤?”赵构看着这位外表懦弱的宰相情急之中握着龙袍一角的手,缓缓地道。

    “这……”丞相的额头开始冒汗,怕是他自己也无法用这牵强的理由说服自己,“但有一线希望,总要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赵构望着朱胜非陡然坚定的脸,心头不由一颤,忍不住点了点头。

    “是。”朱丞相面上一喜,忙令身后的侍卫将康履捆绑结实,缚了过来,几名军士用绳索将他勒紧,手忙脚乱地吊他下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