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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烟火将天幕照亮,池水盛着五颜六色仿佛像镜子一般。太湖石边,一男一女,在那边谈笑着,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女子大大咧咧的说话,一阵风来将她脸上的幕篱掀开一角,露绝色容颜,可这些,那个男子看不见,因为他是盲的。

    仲秋快到了,顾慈坐在镜子前发愁,她是当朝左丞的嫡女,宫中举办中秋宴席,她作为官员女眷是必须要去的,但想着上辈子的事情,她心中就堵的慌。

    “小姐,你怎么又不开心了?”丫鬟小翠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们家小姐自从前天落水被救后,整个人都怪怪的,不是坐着发呆,就是站着发呆,有时半夜还出门看月亮,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顾慈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然后起身又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看着帏账。

    小翠没法子,只能转身出门,不巧正撞到一个人。

    “表小姐。”小翠抬头,正看见那人皱起的眉头,不过也就一瞬,那人又变得平易近人的模样。

    “顾妹妹还好吗?”肖吟问。

    小翠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叹口气就走了,她不想跟这位表小姐多说话,她总觉得这表小姐并不如表面看的那么好,但具体哪里不好,她也说不上来。

    “小慈。”肖吟惯来喊顾慈小名。

    躺在床上的顾慈听见肖吟的声音突然就像回魂了一般,立马就坐了起来,然后跑向肖吟,抱住了她,“姐姐……”

    她想肖吟了。

    上辈子,她本该被斩首示众,是肖吟为她求得全尸,最后她被赐毒酒死在肖吟怀中。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肖吟会为她求情,毕竟她不是个好妹妹,为了男人差点将姐姐害死,而那个男人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好在上天给了她弥补的机会,她要弥补所做的一切,要让身边每一个人都好好活着,上辈子的错,她不会再犯了。

    肖吟抚着顾慈的背,“好小慈,别哭了,有什么委屈给我说说。”

    “没有,我只是,只是……”顾慈难过的说不出话,但心里的包袱却减轻了许多,所有积压的东西都随着眼泪释放了出来,倦意也慢慢向她袭来。

    她哭着哭着就困了,只觉得有人将她扶到了床上,别的,她就不知道了。

    …………

    翌日

    太阳似乎也在迎接仲秋,格外的耀眼,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顾慈的脸上,温柔的像手一般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心里舒服些了。

    “小姐,我觉得这顶幕篱好看。”小翠指着床头挂的幕篱,上面绣着兰花,淡雅素静,栩栩如生,虽跟她们家小姐的性情很不符,但京中贵女进宫时都是带这般绣着梅兰竹菊的幕篱。

    “将它去送给肖姐姐罢。”现在的顾慈只想将好东西送给肖吟,她带着自己喜欢的牡丹的便好。反正也没人看。

    是夜

    苏氏将嫡女顾慈与侄女肖吟带入了宫中,她们的座位在王亲贵族之后,不起眼的地方,中途离席也是没有人发现的。

    宴席在戌时开始,女眷门带着幕离入席,谁也看不见谁,唯有各自记住幂篱上的花案,防止彼此走散。

    宫宴,是各家女眷离当权者最近的时候,虽不能以容颜示人,但有的京城贵女为了攀上高枝,也会想些办法让自己看上出与众不同,如带香,她们会在绦带挂上香囊,有木樨香,有荷香,辛夷香,而有的女子会在指甲上染上丹寇,贴上花瓣。

    “定北王去哪里了?”

    “我这番打扮岂不白费。”

    “母亲,你说定北王他会喜欢我吗?”

    定北王,当今圣上的叔叔,大周赫赫有名的战神,十八岁时带兵平定北方之乱,一战成名。二十岁,披战甲领着两千精兵将十万南方蛮子赶出大周,先帝见如此龙儿,当即决定传位于他,可他却无意于帝位,这才成就了当今皇帝——风夕。

    是以,定北王虽只是王,但想嫁与他的女子比想入后宫的女子还多。

    幕篱下的顾慈听着周围贵女们的谈话,不禁出神,眼睛不自觉看向皇帝身边的空位,心里一阵抽疼,她没想到只是看了一眼他空着的座位就会如此难受,她捏紧双拳,不让眼泪溢出眼眸,她大口地呼吸着,只有这样她才会好过一些。

    “你哪里不舒服吗?”肖吟关切地问道。

    顾慈抬眼,透过幕篱,她看清了眼前的兰花刺绣,定了定神,她将长佩的青草香囊从绦带上摘了下来,送给了肖吟,“姐姐,我难受,你陪我出去走走罢。”

    苏氏看着起身准备离席的顾慈,心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都及笄,还不懂事,各家贵女们都知道要为自己谋求好姻缘了,她倒好,整天只知道玩,前两天,为了捉两只小鸟,从树上落水差点淹死。今天又冒然离席,太没有规矩了。

    好在她的侄女肖吟还不错,知书达理,腼腆静雅,无怪乎人见人爱,可惜了,自己教女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