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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念秋很慌张。

    楚溯寒的表情有些复杂,让他一时手足无措。

    不过楚溯寒没让他慌张很久,就抬起头露出了个安抚的笑容,抿了抿唇道:“不关你的事,念秋哥,你别内疚——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

    舒念秋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了??”

    楚溯寒走过来,捏了捏他的肩膀:“……念秋哥,师尊走了。”

    舒念秋眼睛猝然瞪大:“怎么会?!可是那个商知干的?!”

    楚溯寒的力气大了些:“具体的事情,我以后再告诉你吧,你身体还没好,先休息休息。”

    这个时候,虽然比他小上些年岁,但楚溯寒还是义无反顾地挑起了大师兄的责任,来宽慰这个一向很敬爱师尊的二师弟。

    他的手虽然还是冰冷的,却像定海神针一样,沉沉地压在舒念秋肩膀上,告诉他,别慌,一切还有我。

    舒念秋摇了摇头,挣扎着下床:“不、不不,灵堂在哪里?身为弟子,怎么可能不去送一送师尊??”

    “你冷静点儿。”楚溯寒扶住他的双肩,用力道,“灵堂已经摆了,就在大殿,常懿和兆渊、还有修灵岛来的少夷姑娘都在那里,你要去的话,我带你过去,别逞强。”

    *

    一路上,果然看到小弟子们已经陆陆续续从大殿处回来了,眼角眉梢都是红的,如今乱世飘摇,掌门又突然撒手人寰,继承人未定……乱世之秋,内忧外患,大乱之相。

    舒念秋用袖子擦拭着湿润的眼角,看了眼走在他前面的楚溯寒。

    “……你和烬衡,没关系吗?”

    楚溯寒皮笑肉不笑:“没事,我心里有数。”

    舒念秋抿了抿唇,楚溯寒都这么说了,只好把到嘴边的关切咽下去。

    “念秋哥,请吧。”

    眨眼间已经到了大殿,正中央摆着灵堂和灵位,公休绪为自己选择了消散于天地间,什么都没留下,因此常懿他们归置的时候,只整理出了一套衣冠,在后山立一座衣冠冢,以慰师尊在天之灵。

    舒念秋迈步进去的时候,里面空空荡荡的。

    楚溯寒将手背过去,在他身后合上了大门。

    只见舒念秋径直走过去,跪在软垫上给公休绪重重磕了三下头,一时间,泪如雨下。

    “弟子不孝,未能在师尊座下尽忠尽孝,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得,若师尊在天有灵,定要托梦给弟子,遗憾也好、心愿也罢,只要弟子一口气在,必定为您一一完成。”

    话音未落,又是三声重响。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来,又因为身体尚未恢复而摇摇晃晃,楚溯寒上前一步,单手架住了他。

    舒念秋摇了摇头,难过的说不出话。

    楚溯寒皱着眉看他:“可还行么?”

    “没事,常懿他们去哪里了?不是说他们和少夷姑娘都在此处?”

    楚溯寒不言,把他轻轻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后自己在他一旁的椅子上也坐了下来。

    “念秋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突然开始叙旧的语气,让舒念秋愣了一下。

    他忍了忍泪,哽咽道:“记得,师尊领我进门的时候,你才八岁,我也不过十多岁,后来常懿也来了,师尊不总管我们,我们三个相互做伴儿。”

    那时候,虽然是二弟子,但担当长辈角色的一直都是舒念秋,楚溯寒和常懿下河摸鱼、上树掏窝,惹了祸事总是舒念秋给他们善后,一面给人家赔钱,一面又哭笑不得地把两个弟弟拎回引渡门劝。

    有一次,楚溯寒惹了祸,不小心放走了两只作祟的小鬼,当时他不过十岁而已,既担心师尊知道了后会挨骂,又担心放任流窜会引来不安,两相权衡下,他选择了去找舒念秋。

    当时舒念秋已经睡了,大半夜被楚溯寒从被窝里面凿醒,就见那小孩儿鞋都没穿,赤脚站在他门口,眼眶红红的,双手都搅在了一起,开口就是略带委屈的诉苦。

    “念秋哥……我好像闯祸了。”

    然后那一晚上,十四岁的舒念秋带着十岁的楚溯寒,两个小孩儿拿着小弟子的短剑,在密林里捉了一晚上的鬼,天亮的时候活脱脱两只小泥球。

    但看着灵囊里鼓鼓囊囊的两只小鬼,甚至还连带捉了总偷人家果子吃的小妖,楚溯寒抱紧了灵囊,仰着脏兮兮的小脸冲舒念秋笑。

    楚溯寒是有亲哥哥的,奈何哥哥太孔雀,而且离他又远,从小到大他就习惯了成为那个照顾人的角色,所以小时候,他是真心实意将舒念秋当成自己的亲哥哥,而舒念秋也一直温温柔柔,有求必应。

    舒念秋摇了摇头:“陈年往事了,你可是看着师尊的故去,忽然觉得过去的一切都变得值得怀念、也难以追回?”

    楚溯寒转过来,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舒念秋一抬眼,就看见楚溯寒略显复杂的目光。

    他一怔:“……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