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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如南涧溪所言,此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严烬衡睁开了眼睛。

    他清醒得有点儿困难,眼睛睁开后又微微阖了一会儿,像是没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清醒过来一般,手指不自在地动了动。

    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真实到恐怖——

    如血的夕阳中,他竭尽全力地奔跑着,指尖根本凝不起任何的灵力,明明御剑眨眼便能到的距离,让他硬生生跑得气喘吁吁,而最难过的是,梦里永远到不了他要达到的地方。

    天边好像有雷声滚过,在那样鲜艳的夕阳上,居然是密密厚厚的云层,厚重的云朵形成一个漩涡,那里有唯一一缕天光自当空洒下。

    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那样的沉重,抑制不住的难过与酸涩涌上心头,雷声滚滚中,他好像流了眼泪。

    “不要——!!!”

    有人伸手碰到了他的手背,他猛地睁眼,吓了楚溯寒一跳。

    在方才那缕晨光中,他好像看见严烬衡的眼睫动了动,正想上前确认一下,却不料对方猛地睁开眼睛,眼尾微红,胸口在猛烈地起伏。

    他一瞬间居然有点儿不敢动他。筆趣庫

    “呃……你怎么了?”

    楚溯寒扯了扯唇角,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下一刻,严烬衡闪电一般的出手,紧紧攥住了他,力道之大快要把他指骨捏碎。

    楚溯寒:“……”

    大清早抽什么风了这是……

    他耐着疼痛回头望,南涧溪刚吃过早饭回来,靠在门口掩唇打哈欠。

    楚溯寒:“我觉得疯的不是我。”

    他用目光示意:“这有个大清早上就疯的,医师,过来管管。”

    说完,他用力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看着仿佛还没回过神的严烬衡,露出个“和善”的微笑。

    “让南涧溪姑娘给你好、好、治、一、治、病。”

    *

    严烬衡收拾好出去的时候,楚溯寒正坐在门口大树上晃腿。

    阳光将他的后背光影切割开来,那双黑色长靴在红色的衣摆下一悠一悠的,看上去好生惬意。

    严烬衡清了清嗓子:“楚溯寒。”

    楚溯寒闻言回头,看清是他后调整了下坐姿,改为朝着他坐好,一条腿索性就搭在树枝上,正好有了搭手的地方。

    他笑:“碧华仙君清醒了?”

    严烬衡耳朵有些发红:“……你手怎么样了?”

    他举起来晃了晃:“多大的劲呢,早没事了。”

    严烬衡依旧是一副有些懊恼的表情,他笑起来:“哎哟,碧华仙君这是内疚了么?算了算了没事的,不就是梦魇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哎,要不给我讲讲,你梦见什么了?我瞧你那眉头皱得可紧了。”

    严烬衡:“……你醒得很早么?”

    连眉头皱得紧都看得那么清楚。

    楚溯寒终于舍得跳下来,轻巧地落在他身边,将头微微凑近了严烬衡的脖颈,压低了声音道:“是啊,醒得很早,我是残魂,当然和你们不一样了。”

    他说话吐息间发出丝丝缕缕的气息,扫得严烬衡脖颈有些发痒,他轻轻退开一点儿,只见楚溯寒正微微抬眼,似是调笑又似是严肃地看着他。

    看惯了他溯回结界的那副打扮,猛然又回到现世,反倒有些不适应。

    他之前就说过了,溯回结界中那副引渡门大弟子的模样,让他的漂亮与金贵分毫毕现,如今现世中深红色的外袍一压,暗颜色的衣服让他多生了一些本没有的邪气。

    可那表情再衬上这副打扮,居然也显出几分相得益彰。

    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在他们之间一点一点地变化。

    严烬衡看着他:“你……”

    “我找到一部分魂魄了。”楚溯寒率先抢白,站直了身体,脸上那副调笑的神情也收了起来,转而带上了几分严肃,“涧溪姑娘说,是在祈宁剑里。”

    严烬衡仿佛听到什么不敢置信的言论:“祈宁剑???”

    楚溯寒耸耸肩:“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惊诧程度不亚于你,我左思右想,也没听说过谁魂魄死后会归于自己灵剑中的,你听说过么?”

    严烬衡摇摇头:“未曾,不应该。”

    “可说呢,我——”

    “楚湘!!!”第二个从小房间里满血复活的是常懿,他几乎是一路蹦了出来,并不像是昏睡那般久,反倒像打了一场仗后回家睡了很好很长的一觉,休息得特别足。

    他生龙活虎地往楚溯寒脖子上一勾,激动道:“我听涧溪姑娘说,你把魂魄找回来一点儿了?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比如咱俩小时候上树掏鸟窝的事情??”

    楚溯寒扯了扯唇角,然后毫不客气地把他的爪子拽下来:“要是这种记忆,算了吧。”

    常懿瞪眼睛:“你怎么这样?!”

    他们两个吵吵闹闹之间,严烬衡不自觉唇角也带了抹笑,随即被人轻轻拍了拍肩膀,转头一看,千里迢迢赶来支援的南涧溪姑娘难得面容有几份严肃。www.

    严烬衡回身行了一礼:“方才刚刚醒来,还未谢过姑娘。”

    “小事。我有事请问你,”南涧溪压低了声音道,“进溯回结界,或多或少会对魂魄产生震颤,我就一个个探了下,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你的魂魄有撕裂过的痕迹,这事儿你知道么?”

    严烬衡皱皱眉,似乎是没听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