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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客栈大厅,因为处在最繁华的闹市街头,虽过了晌午,却也是客堂满座,三三两两的布衣小二灵巧的穿梭在桌椅之间,手脚麻利的收拾上菜。

    一侧微微凸起的小台上,此时正襟危坐着一个六旬老人,素朴的大褂,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是神采奕奕,丝毫不见老态,红光满面的抚着浓而密的白须,方才还说的吐沫横飞,此时却卖起了关子,慢条斯理的端着茶盏抿了口水润润喉咙,一双精光毕露的眼睛又慢条斯理的打量了一圈焦急等待的听客,见几人已经面露不耐之色,这才慢悠悠道:“话说那一夕被灭的三百零八口人,一夜之间,鲜血遍地,十里之内皆闻其血腥之味,至此,不知是老天动容与否,在迈壑庄被灭的第二日便下起了连绵七日的大雨,直至再也没有血腥之息后老天方才肯停息。”

    吃饭的客人各个兴致勃勃,抿着小酒,时不时的追问一两句,气氛倒也是热络。

    钟羽沫执着木筷,看似心不在焉的挑着碗中的饭粒,一双耳朵去丝毫不肯放过那说书先生说的内容,不由深陷其中,皱着眉忍不住嘀咕道:“这世上哪有这么惨绝人道的事情,灭门之难怕也是这说书先生胡诌出来的。”

    不料对面一直安安静静埋头扒饭的万希手猛的一顿,筷子就这么‘啪’的落在桌上。

    万秋抿了抿唇,却也搁下了筷子,朝着说书先生的方向望去,一双眸子复杂的眯起:“胡诌?不见得!”

    钟羽沫愣了愣,万万没想到这兄弟两反应如此之大,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

    三人顿时陷入静谧,只剩说书先生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羽沫姐,我上楼一趟。”话音刚落,万希已经风一般的离开座位,往楼上迈去。

    “我去看看哥哥。”万秋握了握拳,重重叹了一声,也随万希上了楼。

    看着对首空空荡荡的两个位置,钟羽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日这两兄弟有些古怪呢。

    “听说迈壑庄是被玄天宫所灭,到底是真是假?”邻座的一个锦衣少年猛的开口,一下打住了说书先生络绎不绝的话语。

    “小哥,有些事,不必明说,意会就可,免得招来杀身之祸。”说书先生抚了抚白须,声音并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打了个冷颤:“既然提到了这个玄天宫,不得不提的便是与之相反的落伽西峰上的回弈一族,众所周知,落伽西峰上居住着天下有能之士,尤以医术著称,回弈一族盛名崛起仅十年光阴,现如今,却能与玄天宫,玉苍山庄,蛊城并列江湖四首,不同于玄天宫的邪派,不同于玉苍山庄的富可敌国,不同于蛊城的毒术,回弈一族才是真正受江湖称颂的名门正派,回弈一族精通医术,到处救死扶伤,传说十年前,现如今的回弈一族的门主还只是少年,却在落伽西峰顶上向天下医族发下信笺,凡是赢下他者,得红泪殇,反之,落他门下,一生忠诚。”

    “红泪殇?”钟羽沫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珠子:“红泪殇是什么?”

    说书先生笑眯眯的看着钟羽沫,捏着的折扇敲了敲手心:“这位小姑娘问的真好,关于红泪殇这个名字,天下无人不知,见过它的的人却少之又少,关于它的体态特征,几乎全靠凭空猜测。”

    “那怎么会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听说当年上落伽西峰上夺红泪殇的总一千零一十六人,却无一个人夺得,皆数败在现任回弈一族的门主手上。”一侧的锦衣少年再一次开口:“先生,你该也不知道红泪殇的模样吧?”

    “老朽的确没见过红泪殇,不过我却知道红泪殇的一个功效,那便是佩戴者,万毒不侵,仅此一点,便令所有医者趋之若鹜。”说书先生爽朗的笑了两声:“这位公子懂得还不少,竟也知道当年有一千零一十六人上落伽西峰应战。”

    那锦衣少年笑了笑:“因为我爷爷便是回弈一族。”

    接下来,便是一阵哗然。

    “那你怎么不问问你爷爷?”

    “你爷爷是回弈一族,你为何不知红泪殇?”

    “……”

    “……”

    叽叽喳喳的问句铺面而来,锦衣少年只是苦笑:“十年前,我爷爷去了落伽西峰后便再也没回来,我也试图去找过他,却连落伽西峰在哪里都找不到,更谈不上当面问个明白。”

    说书先生点了点头:“落伽西峰在哪里,江湖人的确找不到,十年前前往落伽西峰的应战者无一返还,自此后便再无人寻得落伽西峰,似乎这个地方已经成为一个神秘的所在,连回弈一族的门主秦月,也神秘的不可思议,只知名讳,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秦月。”钟羽沫轻声念了一遍,越发对这个别人口中的传说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连败一千零一十六人,何况还是个区区少年,但是对于说书先生的说辞真是越听越听不明白:“既然连落伽西峰都找不到,那回弈一族又是怎么救死扶伤的?”

    接下来,便是全部人投来的诧异目光。

    钟羽沫默默的吞了下口水,她,这是,说错什么了?

    “这位姑娘,真爱说笑。”锦衣少年看向她:“凡是有伤亡之地,便有回弈一族。”

    钟羽沫干巴巴的笑了笑:“嘿嘿,我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看了眼继续侃侃而谈的大伙,本来美味的饭菜忽然变得嚼蜡一般,索性上了楼。

    敲了半天的门,却依旧不见万希应答,正打算撞进去的刹那,活生生被飞奔过来的小二给拦下。

    “钟姑娘,跟你同行的两位公子已经离去了,不在屋内。”

    “离去?!”钟羽沫不可置信的瞪着小二,似乎要将他瞪出一个窟窿来,“何时的事?”

    “就在方才。”小二抖着小腰板,从腰间掏出一包碎银和一封信“这是万公子让小人转交给姑娘的。”

    呆呆的接过,白纸黑字,寥寥数语。

    不告而别,实有要事,望羽沫姐谅解,此次一别,也许后会无期,如上天怜悯,会有重逢之日,必将缘由相告。

    万希万秋敬上

    字里行间满是无奈,到底是什么原因,竟连跟自己道别的时间也不给。

    收拾好行李再次踏下大厅,那小台上的说书先生已经没有了踪迹,一圈的听客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本来喧闹的大厅倒忽然显得有些冷寂,三三两两的店小二拿着抹布擦拭打扫着一片狼藉,钟羽沫侧身绕开,从一旁踏出客栈,看着灿烂的阳光喷洒在地上,到处都是暖洋洋的。

    一路上,满心满脑都是那封字笺,还有方才听闻一夜被灭的迈壑庄,以及万家兄弟那忽变的神色,自己似乎掉落在一个不太太平的世界,至少没有二十一世纪的安宁,这里的刀光剑影实在太过可怖,恍惚中竟然撞进了一个粗壮的后背。

    “对不起!”钟羽沫皱着眉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尖,对着面前的人歉意的点了点头,便想绕过。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被撞的男人猛的转过身直直瞅着带着歉意的钟羽沫,声音一下软了下来,一双小小的丹凤眼瞬间眯成了一条缝:“我道是谁如此大胆,敢情是小娘子投怀送抱。”

    钟羽沫抬起头厌恶的瞪了他一眼,不想做无谓的纠缠,转身便要走。

    “对本少爷投怀送抱后就想走?要不本少爷大发慈悲就收了你做爷的第十三房妾室?保证你下辈子随着爷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享尽荣华富贵!”说罢自认为风流倜傥的朝身后的两个护卫一挥手中的锦扇,一双眼滴溜溜的围着钟羽沫来回打转:“来呀,给爷带你们的十三姨太回府,今晚就洞房花烛。”

    钟羽沫眉心一阵抽搐,十三房妾室?洞房花烛?光天化日下,明摆着强抢良家妇女,握了握拳,充耳不闻的往前走去。

    不料却被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拦下去路,不由的蹙了蹙眉,回首看着色迷迷瞅着她的男人,勾了勾唇角,“你确定要我当你的十三姨太?”

    “嘿嘿……确定,确定,非常确定,小娘子,从了本少爷,保证你吃香喝辣的!”说着就想伸手往钟羽沫脸上摸去:“瞧着肤如凝脂的小脸儿,让大爷我摸摸看。”

    钟羽沫的眼里喷射出怒火,好个登徒浪子!

    眼见那手就要碰到她,一个漂亮的后旋踢,直接将那人给打趴下了。

    笑话,几年的空手道不是白练的。

    稳稳的落身,拍了拍手,斜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人,挑了挑眉,正欲走,却看见那人捂着红肿的脸抬起头,张着嘴呸呸吐着口中的沙子,气急败坏的大叫:“给爷抓住她,快!”见呆愣的两个下人没反应,狠狠的丢出手中的折扇:“你们两废物,愣着干什么,快啊!”

    回过神来的两人急急跑去欲抓住钟羽沫。

    却见钟羽沫也不急,稳稳站在原地,只是冷冷看着他们靠近,眼见就要抓住她了。

    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看来这人恶名远播,居然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却见钟羽沫快速拉过一个人的手腕,往前一扯,速度之快,一脚便踢在了那人腹上,八尺男儿居然轰然倒地,另一只脚也不闲着,正好踢在另一个人的脑袋上。

    看着趴在地上呻吟的两个人,钟羽沫不屑的拍了拍手,学着电视剧中女侠的样子,挑着眉道:“光天化日的强抢民女,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老子就是王法!”那登徒子依旧死鸭子嘴硬,伸脚踢了踢趴在地上哼哼的两个壮汉,却依旧不为所动,腰板不由矮了矮,气焰也不再嚣张:“我可是定安府的大少爷,如今你打了我的下人,我爹不会放过你!”

    “啧啧”钟羽沫抚着尖尖的下巴,一副苦恼的模样:“这么说来,小女子还真的好怕呢。”

    “你!你!你!”那定安府的大少爷连续的你了好几声,却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怒视着钟羽沫,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