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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越过千山终于抵达目的地,砸落在窗户上,仿佛老牛弹琴一通乱奏,吵闹得尤其。

  乔又澄却松了一口气。

  终于,这些难以言说的生平终于有机会宣之于口。

  她不用去探究感情的深浅与喜欢的真假,只需要平静等待一个答案。

  在此一刻,她的神情也确实十分平静。

  舒展的眉头与眸光一样平和,唇角松松垮垮落下去,仿佛这个答案对她而言无足轻重。

  至少在旁边所有人看来都是如此。

  或者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

  唯有她放在膝上的手展露细枝末节的真实。

  ——拇指与小指紧扣,血色浮现在指尖。

  只是刹那,霍迟平缓而坚定地看向她,眸中月色低垂,星河缓缓流淌。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郑重得像在宣誓,又似乎情人低喃呓语,嗓音是专属少年的柔软与沙哑,与答案一样直击人心。

  “不要。”

  “我想和你在一起。”

  乔又澄听见心底紧绷的琴弦铮了一声。

  她这时发现原来她想要的是这个答案,她很庆幸得到这个答案,而且还有一种,没有意外一定会是这个答案的预感。

  可是下一秒她又忍不住想,这样的喜欢能持续多久。

  再怎么赤诚的喜欢,终究会消磨在无尽时间中,以各种方式离开,最后她还是什么都留不住。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呢。

  算了。

  乔又澄心想。

  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欢愉暂留一瞬就留一瞬吧。至少她此刻需要这样热烈的偏爱。她需要这一点微薄日光去驱散今日昨日遇到的一切事。

  至于以后。

  以后再说。

  反正她又不会弥足深陷。

  “好。”乔又澄看见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回应他,“那我们在一起。”

  她只是唇角稍微扬了扬,笑得与疏风一般,落在旁人眼里却已极尽温柔。

  于是少年没有发觉这是一场短暂的美梦。

  他沉溺在此,并一叶障目,选择将一切信以为真。

  前排。

  霍

  西廷也以为是一切都是表面看上去那样。

  他少年对不起、成年喜欢的人,和他外甥承诺在一起了。

  而他只能看着。

  塑料袋裹住车厢,寂静无声中一切变得压抑,死一般寂静,前排后座像国界划分,严整分了两个区域,一边是破镜重圆的欢喜,一边是得而复失的悲凉。欢喜中又像轻轻划了三八线,名义相似,深藏不同。

  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直到一辆黑色的车从后方冲上来。

  蛮横无理地冲过来,直直横在他们前方。

  霍西廷方向盘猛烈地打过去,堪堪擦边挺稳。他罕见皱眉,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后排,太大的动静,身体不由得前倾,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谁家晚辈会在长辈的车上亲亲我我呢。

  看见霍迟手臂环过乔又澄肩膀时,霍西廷如是想。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回过头,打算去看前面是什么状况时,前方的车里下来了人,是一个有几分眼熟的人。

  霍西廷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

  后排乔又澄就只觉得麻烦来了。

  她从霍迟怀中起来,“顾琢估计找我有事,我们晚点见。”

  “晚点是什么时候。”霍迟没有直接应声。

  和平常不太一样。

  乔又澄这时才抬头看他,不再仅去想关于顾琢与顾琢身后的事。

  她看清他轻皱的眉头,想起之前他与顾琢的见面。

  大约是担忧。

  乔又澄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你感觉不到我的时候。”

  霍迟瞬时瞳孔微张,平静后耳垂微红,不自觉握紧掌心的手,到底还记得这是长辈的车,没有再做什么,仅轻咳一声。

  乔又澄便扬唇笑,抽离手指,“好了,你先去酒店等我,我晚点自己回来。”

  她也不知道顾琢那个神经病会纠缠到什么时候,没有办法给具体时间。

  霍迟头侧到一边嗯了一声,等她下车再转过来。

  车窗外,她与顾琢并肩而站,场景莫名相似,霍迟想起上一回在酒店电梯里,他也是这样看着乔又澄与顾琢

  在一起,只是那时与此刻,心境完全不同。

  掌心温热依旧,他情不自禁轻笑了一声。

  “霍迟。”

  前排的人仿佛听见他的笑声,骤然开口说话。

  声音很平静。

  “你知道我和她以前的事吗?”

  霍迟慢慢转回头,看着前排,尽管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

  “我不想知道,”

  “舅舅。”

  -

  远方。

  租来的黑色轿车停在树下,月亮挂在树梢,与车内一样冷清。

  乔又澄抱胸坐在前排,身边是冷笑连连的顾琢。

  一开始他们谁也没说话。

  最终是顾琢的电话响了,他接通,随便说了两句话,具体是什么乔又澄没仔细听,她没有偷听人家电话的习惯,顾琢通话时却总看向她,等挂掉电话,他就说,“你妈打过来的。”

  乔又澄嗯了一声。

  顾琢见她无动于衷,又靠近一些,故意激怒她似的,轻笑,“她问我你在哪儿,现在怎么样,还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你想结今天就能结,跟我没关系。”乔又澄说,“别整事了,别谎话连篇,也别纠缠我,没必要,有个警察样,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