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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想要经费就要先搞出些成果,只让舌尖微麻的动静显然是不够的。好在有甄琼加入,这电法的研究很快也有了进展。首先琢磨出来的,就是“电有阴阳”这个结论。

    就如同磁石分两极,同极相斥,异极相吸。电也是有阴阳之分的,唯有阴阳相接时,电才能流动,被人感知。同理,摩擦生出的电也有阴阳,皮毛摩擦琥珀,和丝绸摩擦玻璃生出的电,就是截然相反的。再广而推至,天为阳,地为阴,故而天雷皆是自天向地,且炽烈霸道,其速瞬急,胆敢挡在中间的,都会被雷电所毁,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但是这电无形无状,又为何会分出两极呢?在诸般实验后,甄琼初步得出了一个推论。铜更亲电,故而能从锌中夺来电,化去元气,生出氢气,是为阳极。而因溶于液体,锌里的电外溢,就从阳转阴。万事万物原本都是阴阳交泰的,并无阴阳之分,唯有失电得电,才有阴阳。不过想要让电流动,仍需要外力,譬如用酸液、盐水作为承载。若是没有溶液辅助,只有两种金属是生不出电流的。

    而得到了这个关键,如此储存电流就有了思路。既然电是自两种金属的交换而来,那么多设几层金属,把它们都置于溶液中,会不会增强生电的效果呢?而分开阴阳两极,不用电的时候就不连接,岂不能就能储电了?

    说干就干,几人又开始改进,没花多大功夫,就制成了一个木匣。在匣中分层叠加铜板和锌板,再在灌满盐水,自首尾两端牵出一条铜丝,一条锌丝,构成了阴阳两极。如此一来,就成了一个完整的储电、放电的仪器。

    “这电量怕是不小!”甄琼两眼放光的看着那匣子,“得试试才行!”

    王俊立刻拦在了前面:“恩师,还是我来试吧。”

    这一匣可有八块金属板呢,产生的电量必然比区区两条金属棒产生的多,岂能让恩师涉险?

    一群人苦劝,甄琼勉强让了步。身为电法的发现者,王俊当仁不让,伸手握住了阴阳两极的金属线,一瞬间,猛烈的电流自手上传来,电的他手掌生痛,手臂都颤抖了起来。这就是电啊!非摩擦而起的电火,而是犹若雷霆的灼烧之痛。手上一颤,他忍不住松开了金属线,深深呼了几口气,才道:“恩师,果真成了!这电炽烈,能让人浑身疼痛啊!”

    “只是疼痛吗?有多痛?手上可伤了?”甄琼赶忙问道。

    王俊摊开手瞧了瞧,倒是没有受伤,只有些发红,便道:“并未受伤。只是电如火燎,抓握时手臂直颤。”

    “只八片就有这效果。若是加多金属板呢?”甄琼眼都亮了,“堆的够多,怕是如雷霆一样把人击晕吧?”

    一想到那场面,王俊都打了个哆嗦。甄琼却已经兴致勃勃的吩咐起来,让人继续加大“电池”,看看效果。

    如此让人振奋的新奇玩意,一时间吸引了甄琼的注意,让他把申请经费的正事都给忘了。却不成想他没去找天子,天子倒先来找他了。

    ※

    这些日,赵顼着实烦躁不堪。

    平定了河湟,打下了交趾,连西夏附近都开始建寨设堡。只要再过几年,等包围大成,国事也从数次大战中恢复,就能发兵征讨西夏。然而原本好好的计划,却意外被人打乱。那西夏主政的梁太后许是看出了大宋国力日强,竟然刻意结好辽国,想要说动对方出兵,乱大宋北疆。

    如今辽国也今非昔比。自从辽太后病故,辽主耶律洪基就开始倒行逆施,非但杀妻逐子,宠幸奸臣,还对大宋起了非分之心,竟然被那西夏妇人说动,派出了使臣,前来跟他商谈边境划分。

    这不是要命吗?自澶渊之盟后,北疆军务早就疲敝,哪怕将兵法施行,也不可能现在就取得成效。若是此刻辽人动兵,大宋立刻要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那可是辽国啊!是太|祖、太|宗都未曾攻下,还让真宗签了城下之盟的辽国。哪怕对方已经日益衰败,也不是他能对付的。

    可是这边境划分,又岂是好谈的?他难不成也要像仁宗一般,靠着增加岁钱换来安定?若是几年前,赵顼可能还会想想。但是现在他已经要发兵征夏了,在辽人面前示弱,他还怎么对西夏用兵?

    因为此事,赵顼专门寻来了苏颂。当年苏颂出使辽国,可是写了一份详尽的奏章,阐明辽人的军事地理,让他心中大定。现在对方又来寻衅,他自然也要过问一下手下贤臣。

    如今苏颂已经升任吏部侍郎,协调官制改革。听到天子过问此事,只皱了皱眉:“臣当年使辽,便觉辽主胸无大志。如今骤然重议边境,多半只是受人蛊惑,前来试探一番。若是官家摆出强硬姿态,对方多半会顺坡下驴,不了了之。”

    这话让赵顼眉头大皱:“可是来人口气强硬,还说他们也奉养了天师,可制新式火器。若辽人真有火炮,朕恐不能敌啊!”

    这也是最让赵顼担惊受怕的事情。如今大宋已用火炮胜了两场,此火器的威名也传遍了天下。若是辽人真学去了,反而拿来对付大宋,他要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苏颂立刻摇头:“臣当年出使辽国,也仔细瞧过他们的锻造手艺,根本无法制出能上战场的炮管。若不是对方撒谎,就是那新式火器并非火炮,而是相类的东西,威力不足为虑。更何况两国相交,不说别的,却说天师,应当还是畏惧通玄先生。”

    赵顼倒没想过这个,怔愣的眨了眨眼:“辽人怕通玄先生?”

    “正是。当年辽使萧齐暴毙,让辽国上下很是忌惮。这些年也一直前来采买护心丹、避雷针,想来也有打探宝应观底细的心思。也正因此,两国才能一直相安无事。如今突然冒出个天师,恐怕才是症结所在。”苏颂答的干脆。他是亲眼见过辽人对凌霄子的态度,也清楚对方这些年一直重视道法,醉心丹术。突然谈及“天师”,其中多半有鬼。

    赵顼闻言精神不由一振:“那卿以为,要如何应对呢?”

    “既然辽人畏惧,就该请出通玄先生,由他坐镇和谈,辽人必会收敛一二。”苏颂立刻道。

    这可是赵顼想都没想过的法子,然而听在耳中,却觉得有理,于是急召通玄先生入宫。

    ※

    原本都把经费的事情忘了,突然被天子召见,甄琼立刻又想起了正事,兴冲冲就进了宫。谁料一见到天子,就被个古怪问题难住了。

    “官家让我辽使商谈边事?”甄琼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让他去卖丹药好理解,边事是个什么鬼,跟他又有啥关系?

    “不是商谈,只是请先生同使臣一起面见辽使,挫一挫他们的锐气。”赵顼耐心解释道,“听闻辽使如今也立了天师,气焰嚣张,须得有人震慑才行。”

    天师跟他有啥关系?甄琼更茫然了:“可是我不懂道法啊。念咒、占筮都不擅长,去了有什么用处呢?”

    赵顼含笑道:“辽人寻来的天师,听闻也是擅长丹术的,还制出了炸|药,难免得意忘形。还盼先生能亲自出马,压服辽人。”

    哦,原来是斗法啊,这个他擅长啊!甄琼干脆点了点头:“这倒是小事,丹术上我还没怕过谁呢。”

    听甄琼如此笃定,赵顼也是欣喜,还不忘叮嘱道:“还望先生小心,辽人狡诈,当慎之又慎。”

    甄琼浑不在意:“好说。倒是我这边最近又有了成果,正想告诉官家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