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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好从小的记忆里,每年最开心的就是暑假,小伙伴,葡萄架,西瓜地,大石包,泥鳅黄鳝青蛙知了和凉爽安逸的竹排床,他总感觉它过得好快好快,总希望它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可他最烦恼的也是暑假,大太阳,红苕浆,包谷叶,躲不掉的不停被使唤被点名被监视和铺天盖地的水稻子,他又觉着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又希望它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如今,割稻子的季节又来了。

    几把镰刀,几根口袋,几个背篓,几副箩篼,几根扁担,几个茶杯水瓶,一群人,一个太阳,和漫山金黄的稻谷。

    “还不起来唛!”还在睡梦中就听到楼下坝子老张的声音:“昨晚上就喊你早点睡你非要老夜老深坐那儿看电视!一哈都睡了你还要再看哈儿!你起来看哈都几点了还不起来,人家河洞门的都走拢了你还在床上睡着,你硬是放个暑假皮要耍落!”

    睡眼惺忪,才想起来昨晚看电视时老张说的话:“明朝早上不准赖床哈,一喊就起!东西已经收拾出来了,人也喊齐的,明朝要打谷子哟,不兴早点睡嘛,早上起不来。早点出门,趁早凉快,从底下铁头黄开始,割谷子的先去,搭斗口留大点,谈清楚啊,不要到时候还遭搭斗追起跑哈。”

    ……信好只要昨晚的记忆,可大脑已经自动帮他把从前暑假收稻谷的记忆也一并翻腾出来了。

    忍不住悲戚,苍天啊!

    迷糊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阳台,太阳还未冲破云层,天色将将亮开,大片大片的云层仍裹着轻柔的淡蓝色外衣,树叶,竹林,雀儿,一切都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偌大的坝子打扫的干干净净,鸡屎看不到,竹叶看不到,木柴渣子看不到,就连坝子边上顺台阶下去缝隙里的野草都被拔除,除了晒谷子,再没别的东西能将这坝子清理得这样‘光鲜’了。

    老张在屋檐下的坝子角清扫搭斗里的灰尘和垃圾,无意抬头看到他,大喊:“还在摸,还不快点!你妈恐怕谷子都割完好几块田了你才将将爬起来!”

    “我看你这头牛还硬是弯酸呢,我抓把干草给它它还望都不望一眼。”一个中年男人从厕所里提着裤子出来,头上的草帽已经歪到脖子去,可因为帽子上系着绳子,最后也只是滑到耳朵上而并未掉下去。

    老张约有些得意道:“我那牛一味就叼嘴的哈!”

    “平时一味拿好东西喂它,它会看得上你那几根干草?”信好才注意老张身边也还有两个人,也是草帽戴顶,长衣长裤加身,嘴里都叼着烟,一人忙着收箩篼,一人拿着镰刀站边上督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