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心倒是好,终究还是年轻人能找得到钱,想一想个人那时候二十岁出头,为了这几千块钱要付出多少努力和汗水才能换来,始终觉得不好受。席文杨现在四十几岁,正是最能找钱的时候,这个话说的当然有他轻松的底气。说是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在生时能把它放口袋里揣一揣,心里还是快活,精神上也是轻松的。

    “还是没吃过苦,没想到他老汉那时候为了他辛辛苦苦给死人吹吹打打的累,年轻人是出息了,又不是他受罪,换成是人家拿了他几万块钱你看他心痛不心痛。”潘天发才从洗手间里出来道,看来是听到文杨说的话了:“当儿的长大不跟老汉撑腰还养恁大来整啷个,小时候你跟人家大娃儿打架管你对错妈老汉都护着你,现在妈老汉占理,想你转来帮他你都不愿意,这意思还是个人屋里小气了。”

    潘天发说的也不假,老张将他瞧着:那将阵儿你啷个不出来说呢,人都走了,钱都拿走了。

    老张再怄气,回来想了一路一夜,毕竟还没焐热就要掏出去,也还是到了第二天白天转完了钱才给他们打电话。叫忠传给他照看着摊子,他自己独自来的银行。上午那一阵儿人格外多,里里外外站满了,保安帮他在机器上拿了号,叫他到边上去等着。交煤气水电的,取银行存折的,转款的,存钱的,什么都有,五个窗口闲两个,里面瞧不见人,凳子上全是屁股。

    他走到椅子旁边等着谁走,把石岩拿的条子同存折本子,取的号还有一张写着账号的纸一起握在手里划来划去,眼睛看滚动屏上红色的字,嘴巴半张着,时刻预备同旁边的人说话。

    到处是人同他说话:

    “你是来整哪样呢?”

    “我取点钱,几个钱取给娃儿们。”

    “哦,来转钱哦,他也是来打钱,他是那边打过来,他是那边娃儿打过来。他等着那边打过来了他在机子上取,像他那种可以在机子上取的就方便好多,你是取钱的话你也可以到机子上去取,这样快档不耽误时间。机子快,排队哈哈儿就排到了,我这个不得行,我这是社保的钱,我这个要在柜台上梭一下本子,要过一下才拿得到钱。”

    “欸,是,那种本子是要在他里面机器上过一道。”

    或者也有看着他自言自语的老中年,小声的骂骂咧咧:“取个钱搞你妈到这阵儿,恁几个窗口没得人一哈在这里排着,回回来一等都是一上午,光是电脑开着不浪费电吗?寡耽搁时间!冒求火!在里面混时间耍!”

    大家都三言两语附和,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同他说话。椅子上的人们像长在了上面,直到叫了他的号他依然是站着的。

    他的耳朵虽然能正常使用,但跟年轻时候还是不能比了,那个玻璃窗里透出来的声音嗡嗡的,叫他听一半猜一半。他把本子和条子从下面双手递过去,客气又讨好的笑道:“转哈钱呢,把我这张条子里的钱取出来转给我那几个娃儿,麻烦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