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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机器房,有猪崽从前面的母猪圈里挤出来,它们什么也不晓得,更不怕生,圆滚滚胖乎乎的身子拥挤着,一窝蜂似的从他的脚边擦身飞过,一直冲到那面坝子边上,又一窝蜂冲回来,快速回到猪圈里去。坝子里晒的谷子让这帮家伙摩擦的谷灰飞扬谷子四溅,机器房边上堆的干竹捆也险些撞倒下来。

    李官福本就气愤,一脚踢开最后一只因奔跑过快而踉跄着摔倒在自己脚边的猪崽子,又突然大步向前,三两下踢开猪圈前头盖在粪坑上面的木板,几下将手里的纸币撕成几半狠狠扔进粪坑里,拿边上的粪勺使劲翻滚搅动。

    “赔你嘛,一哈赔跟你!多甩点给你好叫你下去了领得到,一哈你都拿着去,你都拿去!个龟子东西,没得人性的东西,该断子绝孙的东西……”

    老张在坝子下面竹林中的大石洞里扛竹捆,那都是初夏时候黎书慧要竹子做各种豇豆架丝瓜架砍的,有用的扛走了,没用的还一捆一捆晒干了堆在边上的石洞里。没有雨淋,也干燥,屋里柴火没有了,扛回去,正好点柴惹火用。

    竹捆扛回去堆到机器房,那台老式柴油打米机已经好几年没有用过了,忠信去年已经带回来一个又小操作又简单方便的小型打米机。边上的石磨子用的也少,推豆花只在屋里人过生的时候,慢慢不知从何时起,那个从前总有许多人排队等候打米磨豆子的地方就这样渐渐沦落成了堆放柴火的杂物堆了。

    母猪在圈里叫唤几声,老张扭头才看到盖粪坑的木板又被掀开了一个角,边上的粪沿上有一张似乎是十元纸币一角的花纸……

    潘达和陈启明下来,老张正在坝子边上一丝不苟粘纸币。看得到的都捞起来了,在水里泡一遍,放到长板凳上摊在太阳下晒一阵,依旧是值钱的东西。可似乎,值不上原来的价值了。

    “咦,二爸屋里的钱硬是多呢,撕成飞飞儿甩的都是。”两个人说笑着站拢来,弯下腰仔细观望:“这是整啷个嘛?撕成这个样子,这还要得呀?”

    “钱都要不得啷个要得呀。”抬头看到边上的陈启明,又使潘达道:“屋里端根板凳出来坐,桌子上有茶,一哈端出来。”

    他又另自己摸烟出来给陈启明:“来点我这种烟,不晓得你抽得惯不。”

    陈启明赶紧双手接过来,嘴里道:“一样一样,都可以的,不分,您坐不用管我,您坐,不要拘礼,我个人晓得的,不用客气。”

    潘达从屋里端着板凳和茶出来了,恐怕经过一顿饭的相处,说话也没那么拘束了:“我们二爸这里是随和的哈,随便哪个随便哪时候来,讨杯茶喝讨顿饭吃是没有问题的,方便是有,我们几姊妹小时候还都是二爸屋里的饭养大的哟。”

    “老一辈的都热情呢。”陈启明的烟握在手里没有点,茶接过来倒大口一气,坐在板凳上的上半身笔直,双腿规矩的像个被叫到办公室去的学生。

    老张只管专心粘手里的纸币,话就都叫潘达一人说了。

    “二爸还有好多谷子没收转来嘛?今年还是一哈都种着吗?”

    “不种等它荒啊?”老张笑道,看他伸手来帮忙,便把左手边信好的胶水拿过来,年轻人的眼睛总比他一个老头子强些:“快了,还有两个田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