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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的这顿饭,吃得喷香,聊得欢乐,隔壁的李大懒家,却没有这番祥和好景象。

    黄氏被苏玉琼拿话噎回去后,憋着一股气回了屋。一瞧见自己的大娃,上前就是一大耳刮子,嘴里骂着:“没脸没皮的玩意儿,衣裳破了还穿出门,诚心让人编排你娘是吧?”

    李大娃原本就是个笨笨痴痴的,脑子不灵光,被突然一扇,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就往地上一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其余三个娃,平常都是上房揭瓦的主,一瞧见娘亲突然发火打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挨班儿规规矩矩站在一旁,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李大懒在里屋听见声响,只觉得烦透了,从炕上爬了下来,鞋也不穿,袄子也不披,嘴里骂骂咧咧,“简直不让人过了,天天吵吵天天哭巴,老子的运道都哭没了!”

    黄氏的火气也被勾起起来,“你天天搁炕上躺着,还要啥运道?懒子玩意,没心肝的东西,东邻西舍,吃香的喝辣的,就咱家闻着旁人的肉味吃糠,娃娃们个个瘦得皮包骨,你倒是出去挣把运道呀!”

    说着说着,黄氏从生气变成了委屈。以前有公爹和婆母撑着,她还没觉着什么。两个老人一没了,分了家,自家男人万事不沾,日子就越发不像话了。时常是族人看不下去了,给接济点粗粮破布头啥的,过得比隔壁还欠着债的王家还不如。

    李大懒胡乱听了妻子的一通牢骚,也没听出啥重点,只抓住了个肉字,“嗐,我说你咋突然这么大火气,要是馋肉了,我去二弟家里寻摸一圈,看看能不能饶点肉来,给你和娃娃们解解馋。”

    他这人是懒出了名,也是厚脸皮出了名的。村里除了亲兄弟,还有许多同族长辈,就连村长都跟他同宗,只要他往谁家炕上一坐,在心软的面前,眼泪巴叉得诉诉苦,在爱听好话的面前,没脸没皮溜须捧盛,总能得点什么好处。一捆柴,一小袋黄豆,一块破布头……总归是白得的。

    黄氏却恨极了他男人这副嘴脸,暗地里骂他“叫花子”。

    “能不能别丢这个人了?整个长流村姓李的都被你嚯嚯个遍了,人家恨不得让你改了姓。你还觉得能够白得东西,老得劲对吧?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你得为娃娃们想吧,大娃过了年就十六了,放在旁人家,都可以开始说媳妇了。你瞧着咱家这光景,这名声,还有哪个敢嫁过来?”

    “这有啥难的咯,回头我就让人寻摸着去。大娃娶媳妇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李大懒不在意得摆了摆手,显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黄氏待要问时,突然被一股食物的异香夺去了注意,一旁孩子们也都吸溜着鼻子,好似吸完了,那味道就要散尽了一样。若是散尽了才好,却是一阵一阵不停得叠加过来,惹得肚子开始咕咕抗议。

    “隔壁又烧肉了!娘!你不是说那边欠老鼻子债吗?咋三天两头吃肉哇!”二娃的声音有要哭的意思。以前隔壁不吃肉,没觉得自家吃食有多差,最近那边太邪乎了,光这个月就吃上两回肉了,可不让人馋得慌。

    黄氏被二儿子一说,似乎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我说呢!老村长家的银子,一直没还清,原来是藏着自家吃肉呢。真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回头,我就找婶子说道说道。”

    翌日,王家这边,朱晓天一大早就离开了,按照计划留下王美冬母女俩在娘家小住。

    王美冬睡得迷迷糊糊的,但也坚持起身,随便披了件袄子出来送他。

    朱晓天一脸不舍,来来回回叮嘱了许多话。

    王美冬被冻得受不了,嫌他磨叽,让他赶紧走,自己还想睡回笼觉。

    至于昨晚还嚷嚷着舍不得他爹的朱珠,在炕上睡得四仰八叉,连她爹几时起的床都不知道。就这样,朱晓天带着一颗拔凉拔凉的心回去挣钱养家了。

    而不久后,太阳升起,吃完早食后,黄氏就鬼鬼祟祟找到了老村长的媳妇钱氏。

    钱氏人如其姓,是个爱钱的,也是个貔貅性子。当初,老村长瞒着她借了二十两给王家应急,回去后两人好悬没干仗。后面,还是老村长耐下性子,表示王家肯定会还钱,要是还不了,就拿王家那套青砖大瓦房还有田地抵了,这一通下来,才安抚住了老妻,不至于当天就去找王家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