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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呀,就是性子急。咱娃儿都三个了,连自己男人都不信。看你把我给挠的,昨天二弟可没少笑话我。”陈睿将手往脸上伤口一碰,发出吃疼的嘶嘶声。

    “哎呀呀,那你昨儿个跟锯嘴葫芦一样,问你有啥正事,你愣是不张口。”

    “那不是事情还没成,我怕你大嘴巴不小心给我秃噜出去嘛。”

    “就算不小心秃噜出去,你怕个啥?”王美秋不理解道。

    陈睿给了她一个“这你就不懂”的眼神,“你们这些婆娘,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那可是知县,规矩大的嘞,人家的事是可以到处乱说的。万一听见你们这些婆娘瞎叨叨,不乐意了呢?还有,这左邻右舍家的,谁家没个女孩,她们也去找钱寡妇咋办?”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啦。你瞅瞅,这是给整的,当家的,是我太冲动了。”王美秋恍然大悟,随即不好意思道。

    陈睿揭过这茬,笑眯眯得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描金花的帖子,“瞅瞅,这是啥?”

    王美秋不识字,对着上面的字瞎瞪眼,“这是啥?还怪好看的嘞。”

    陈睿有些嫌疑她大字不识一个,将帖子抽了回去,“前阵子,我在钱氏家里见过几回胡管事,最后一回,他总算松口了,把银锁和玉环报上名了。这个啊,就是知县夫人给下的帖子,今早刚到的,新鲜热乎的!”

    王美秋瞬间瞪大眼睛,激动得摇了一下陈睿,说道:“当家的,你赶紧给我念念,这知县夫人写了个啥。”

    陈睿正了正脸色,清了清嗓子,这才将帖子内容一字不漏得朗读出来。

    王美秋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她是一个字都没整明白,随即问道:“这文绉绉的说的啥,我还是没懂。”

    陈睿翻了下白眼,答道:“意思就是雪花很好看,邀陈府家眷,也就是你和银锁玉环,上门赴宴赏雪。”

    “哎呀,咱家是陈府了,听听,多贵气呀!再过不久,说不定咱就和知县大人是亲家了。”王美秋咋咋呼呼说道。

    陈睿也是难掩得意,“改明儿带银锁玉环置办些行头,这次去的人家可不好……”

    于是,两人就此揭过钱寡妇这事,开始畅享自己其中一个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好日子。

    赏雪宴那日,王美秋将原本准备给孩子们过年的新衣裳扒拉了出来,两个女娃穿得一身簇新赴宴。不过,到了宴会上,她们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多寒酸。

    旁人穿得都是上好的淡色狐皮披风,她们身上却是大红棉袄,这红在一众淡色中格外显眼,且莫名有些俗气。

    陈玉环在家里一向骄纵惯了,连回王家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最先遭不住旁人的指指点点,哭着闹着要回家。

    岂料,这次,无论她怎么哭闹,王美秋也没有顺从她的意思,还威胁她要是再闹,就将她屋子里的所有漂亮衣裳收走。无奈,她只好忍耐了下来。

    知县和知县夫人都没有出现,招待她们的都是婆子丫鬟,一堆人或在园子里逛着,或在大厅用茶,王美秋带着两个娃四处溜达,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便也不拘着两个女娃,让她们到园中玩雪去,自己在廊上远远看着。

    两个女孩忘了刚刚的不愉快,开始在雪地上撒欢玩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吸引了不远处的小男孩,他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渴望。

    一直关注他反应的老嬷嬷见状,心中暗喜,柔声鼓励道:“哥儿,要不要和妹妹们玩耍?”

    小男孩摇了摇头,一只手还是抓着老嬷嬷的衣角,眼神却一瞬不瞬得盯着那边玩雪的两人。

    这时,一粒雪球刚好砸在小男孩身上,惹得老嬷嬷一声惊呼:“是哪个不长眼的?”

    这声厉喝,让正玩得兴起的两姐妹定住了,她们肉眼可见得被吓到了,眼神无助得投向不远处的娘亲。

    王美秋见出了问题,立马跑过来,问道:“怎么啦?”

    老嬷嬷刚想问责,却被一旁的小男孩拉住了,解释道:“妹妹不是故意的。”

    这一下,可把老嬷嬷整激动了。

    “哥儿,你说什么?嬷嬷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好吗?”也难怪老嬷嬷会这么激动,这小少爷的话极少,除了读书背书,从来都是摇头点头,对于外事一点都不关注,似乎将自己锁在了某个独立的空间里。

    小男孩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却还是再说了一遍:“妹妹不是故意的。”

    老嬷嬷这下听真切了,高兴得心里直拜佛,老天爷,这或许是哥儿的真命天女吧,能够让少爷主动开口求情。

    于是,王美秋和银锁玉环,就莫名其妙得被带到知县夫人跟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