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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在怀孕期间以及刚生产完的“月子”期间,情绪是不同于常人的。若是在这个时间段跟她商量大事小情的,估计多半以失败告终,一词自己察觉不到,但是知天命年纪的刘备心里当然清楚。尤其是自他看到这个孩子,以及床上虚弱的女人,半年多之前的气怎么会存到现在?就是心里有不满,也不会挑在这个时间说出来。但一词就不同了,她心里有鬼,越是这样敏感的时候,乱想的就越多。其实这事儿一开始她就进入一个误区。她杀掉庞统这事儿,若是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好像刘备突然杀掉了她的云可一样,当时她肯定会气愤的,会觉得被背叛了,以往的感情和承诺也完全的被推翻了。然而若说因为一个属下而与刘备反目成仇这不大可能。她要的也就是一个刘备杀掉云可的理由,虽然当时两人会闹得很僵,但只要刘备把这理由说的冠冕堂皇,一词虽然面子上下不来,然而时间久了,自然会淡忘了。更何况当时的刘备根本没有抓住一词来质问,连冲动之下的怒火都没有发泄出来她就去江东“赎罪”了,还带着腹中孩儿。男人若是犯了错,女人强词夺理一番然后哄哄也就罢了。女人若是犯了错,男人的心态则不同了,他作为一个男人首先得在心理上包容这个女人,尤其是一个还有他孩子的女人。然而一词现在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意识不到自己的行刺行为让在乎她的人有多担心,她把自己当作了“外人”,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逃避。庞统这事儿,若是其他人,刘备肯定要重办了。这是维护他堂堂益州牧的尊严,但眼下杀掉庞统的人是自己的女人不说,动机却也不是为了挑战他的权威,甚至是有点诛心的为了他好,那么他还能计较什么呢!

    一词此刻的身子很是虚弱,实在没有力气应付刘备这个时候的质问,刚想说话,刘备就打断了她,“有什么要交代的,等你身子好些了,再说。”言辞之意不容质疑,一词心里摸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而刘备却很满意一词这反应,一词的眼神充分的告诉他,他猜想的不错,一词杀掉庞统并不是存在什么私心,而是有着不能道的原因。那个原因,或许就像是他的军师说的那样,他还有待求证,但不是这个时候。

    刘备见一词说不出话来,将安静下来的婴儿放在她身边,握起她的手,声音一如既往的亲切,虽然在一词听来有一种别样的味道,他说,“这些天什么也不要想,你先养好了身子。我刚到建业,还有许多事情,你就先在子瑜的府里养着,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

    一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在刘备来之前,曾经设想过很多次刘备会有的反应以及质问的语言,她也设想了很多自己要应对他的台词。当然那些台词都是基于她不会说出原因之上的,那么这台词就带着很多火药味了。可偏偏的,没有质问,没有不满,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还关心着她,于是这样的关心让一词羞愧了,就连之前自己不屑于说出的对不起,也涌到了喉咙口,她这个时候其实很想说,“这就是你刘皇叔式的笼络人心吗?”这让她想起了电视上刘备摔阿斗的情节,不过怎么看现在都是那情节给颠倒了过来,这样颠覆的情景让她一时语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产房里还有许多要做的事儿,刘备老是在这坐着也不是个事儿,他看到了接生婆为难的表情,再看看一词一脸茫然的表情,方才的抑郁突然消失不见了。这些天虽然军旅劳心,但节节胜利的捷报让他的心情很是愉悦,而这些,多数要拜眼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恼的女人所赐。于是他笑了笑,跟她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一词还是说不出话来,她看着刘备脸上熟悉的笑意,真的就好像她什么错事儿也没做过一样,可她总感觉没这么简单。其实也就是这么简单,对于一个政客来说,他的得力助手没了,若是有另外一个替换,他并不在意。然而对于爱上了一个女人的政客来说,若是这个女人没了,就找不到替换的了。原因很简单,政客不轻易动情。刘备见一词还呆呆的,捏了捏她的手掌,“这个地儿我不能久待,就先回去了,改明儿有空了再来看你。”顿了下,他还是说道,“以前的事儿,过去的就过去了,别老是记在心里,刚有了固儿,养好身子是最重要的。还有,月子里的女人是不许哭的,要么老了会看不见的。”他拉起一词的左手腕,“曹孟德割发代首,就是你有错,也补偿过了。”他这是让一词安心养好身子,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越是这样宽容大度,一词越是安不了心,一词此刻就像是个木偶人一样看着刘备的一举一动,直到刘备站起身子准备离开,她才恍然喊了句,“玄德”

    刘备嗯了一声,一词想说对不起,可话到嘴边又给换了,“你忙去吧。”

    刘备点点头,给了她一个没事儿的眼神,便离开了。一词心内百味杂陈,难道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吗?又或者说,她不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然而不管怎么样,刘备的宽容和叮嘱非但没有让一词安心,反倒让她心内波澜壮阔。甚至真的开始后悔这样残忍的对待他了。她这一刻甚至在想,诸葛亮是我什么人啊,我干嘛为了他伤害爱我的人。他现在的身份说好听了算个同僚,若是一词嫁给了刘备,他还是个属下呢,犯得着么!心里这么一想,又开始怨怼起诸葛亮来了。要是自己在成都不这么耍自己,能有今天么?要是诸葛亮不擅自做主放自己离开(她此刻又倾向于是诸葛亮偷偷把她放掉了),自己当时挨刘备一顿臭骂心里肯定要比现在好的多果真是月子里的女人思维让人不可理喻,这男人的几句话轻易的就让她倒戈了。果真是攻心为上了,只是在这样状态里的一词,似乎还是很享受这样的攻心策略的。

    可一词还是觉得无颜面对他,这个时候一开始怨怼诸葛亮,她就想着赶紧私下找诸葛亮打探下刘备的近况,以及问他一些事情的真相。有很多疑问,一词压在心里太久了。

    她扭头,看向这个婴儿,人说年龄越大的人越是欣喜孩子,难道是这个孩子改变了刘备的心情吗?若真是的话,一词又觉得她和刘备之间的感情有点玄

    本来若是刘备不出现,她还能安安心心的养着身子,可刘备这一出现,她反倒是又重新开始折腾起来。

    第二天一整天刘备都没有过来,诸葛瑾也没有来,一词就感觉昨儿晚上看到刘备跟做梦一样,就像是自己从鬼门关回来之后的幻觉一样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了大约五天,一词终于忍不住了,打发喜儿出去打听消息,喜儿回来说刘备不在建业了,似乎是去了南边抚民,于是一词问诸葛亮在么,喜儿倒是很老实的说只打听了刘备的。一词无奈之下问诸葛瑾可在府里,喜儿说没有看到一词想了想,让人准备了纸笔,给诸葛亮写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四个字:我想见你。

    这四个字稍显暧昧,可在这个状态下的一词才管不得那么多,写完之后拿给喜儿让喜儿去投递出去,喜儿出去好大会,回来之后说信递出去了,诸葛亮也在府中,可并没有给回复一词一开始没觉得什么,可左等右等到月上柳梢头了,诸葛亮连个鬼影也看不到一词就安慰自己说是他公务繁忙,可这样下去一连四五天的,诸葛亮还是不见人影,这就让一词觉得奇怪了无奈之下这天请来了诸葛瑾。

    一词着实不想再跟诸葛瑾客套了,开门见山的问,“诸葛亮在建业很忙吗?”

    诸葛瑾也着实没有想到一词开口就问诸葛亮的近况,他略微一顿,才回答道,“应该不算太忙吧?”他不确定一词问这个话的原因,所以回答也用了不确定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