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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谢长欢多年,她不是这种张扬高调的人,哪怕为了五皇子,她也不会接受皇贵妃的位份,否则盛宠如她,早坐上皇贵妃的宝座。

    更诡异的是,提出晋位的人是表哥。

    表哥如果真的爱她,怎会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世家还未铲除,宫内不安定的因素防不胜防…

    裴宝珠动了动唇,欲劝他们冷静些,她暂且当他们高兴过了头,忘记眼下情势严峻。

    谢长恭手覆到她的手背,轻轻摇了摇头。

    “…”

    两人在宫里待了小半个时辰,裴宝珠算见识了怀孕的女人到底有多磨人,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善解人意。

    谢长恭笑眯眯地望着她,仿佛很期待她和谢长欢一般作天作地没事找茬。

    她嘴角抽了抽,心里嘀咕:他怕是有什么受虐嗜好?

    幼时立志当侠女的郡主大人实在做不来那等小女人姿态!

    所以,这不是她的问题,是表哥和谢长欢的情趣,是谢长恭口味奇特!

    谢长恭感受到她的嫌弃,笑而不语:他并非喜欢爱闹的女子,只是喜欢她,不管什么样子的她,都来者不拒。

    裴宝珠拽过他胳膊,不客气地躺上去:“表哥和你姐姐在盘算什么。”他在长乐宫一定看出什么,才阻止她开口。

    谢长恭帮她调整好姿势,缓缓说道:“阿姐她…在保护五皇子。”

    “嗯?”

    “与其殚心竭虑自守,不如主动出击。”

    请立五皇子的呼声渐起,世家的动作越来越大,要不了多久,五皇子就会受到他们同时打压,即便表哥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阿姐想用这个孩子,除掉一位世家的宫妃,威慑世家。

    “…为什么。”裴宝珠睫毛晃动,嗓音微颤:“表哥爱她,为什么要如此对她?”

    稍微踏错一步,追悔莫及。

    “表哥爱阿姐,只是阿姐不信任他。”

    听了上次的话和表哥今日的所作所为,他也无法确认这份爱有几分,所以,他不反对阿姐的举动。

    世家铲除,那么,已经出过两位宠妃的淮安候府就会成为最刺眼的存在,阿姐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赚取表哥的愧疚。

    以求帝王的怜惜。

    “表哥待她那么好,她为何不信表哥?”

    裴宝珠顾忌帝王的疑心,留有一丝分寸,绝不插手皇储设立,但也奉行真情换真情,倘若她虚于表面,时刻顾忌永熙帝的身份,他们不会如此亲近。

    表哥宠了谢长欢多年,少女最易萌生爱意,她竟能守住本心…

    “或许是因为姑母吧。”

    谢长恭的姑母是永熙帝的生母,现任淮安候的长姐,入宫两月便从小小才人升至贤妃,晋升速度堪称奇迹。

    先帝对她无尽宠爱,在她生下儿子后更是许诺她将立他们的孩子为太子,不过那时没人相信。

    毕竟世家崔太后养着大皇子,世家不会允许太子之位落入他人之手,立太子时,先帝和世家吵了大半年,最终完成了对爱妃的承诺。

    天下谁人不羡慕祯甯皇贵妃?

    赢得帝王的宠爱,荣宠加身,儿子还成了下一任帝王!

    裴宝珠对那位皇贵妃印象不深,只记得她十分柔顺,似一株菟丝花仰仗大树底下,她的眼神总透着股哀伤。

    “姑母是先帝制衡世家的棋子。”

    祯甯皇贵妃的无尽宠爱给了她纵横后宫的资本,即使崔太后对上她,也得礼让三分。

    她的处境却十分艰难,先帝忍受世家的钳制,她一个母家无实权,仅靠宠爱的女人在世家眼中,是随时可以除掉的存在。

    就算弄死她,先帝也不会拿他们如何。

    世家之所以留着她,不过是不想为了个女人与先帝激化矛盾,一个女人罢了,不值得和皇帝继续离心。

    最好的证明,永熙帝成为太子第二年,祯甯皇贵妃崩逝。

    先帝或许有几分喜爱祯甯皇贵妃,但这份爱不足以让他放弃自己的计划。

    他与裕安帝有非除世家不可的理由,怎么保证新君延续他们大业的决心…

    永熙帝已经成为太子,世家的当务之急是博取他的好感,谁会傻到弄死他的生母?生怕新君不恨自己吗?

    祯甯皇贵妃最可能死在先帝的手中,作为枕边人的她恐怕也早察觉到先帝的计划,安顿好儿子和娘家侄子侄女,从容赴死。

    祯甯皇贵妃自入宫开始,直到死都是棋子。

    谢长欢时常入宫给她请安,想来早已看清帝王的冷血。

    “舅舅他…仅比姑母多活了半年,他是因愧疚吗…”觉得愧对祯甯皇贵妃,追随她而去。

    谢长恭语气轻轻:“是。”

    父亲曾与他说过,姑母外柔内刚,看着柔柔弱弱很好欺负,实际上性子格外刚烈,祖母早逝,祖父续娶的妻子不好相与。

    视父亲和姑母这对原配所生的嫡子嫡女如眼中钉,打压磋磨不断,父亲身为男子,不懂弯弯绕绕,大吼大叫,和继母叫嚣,引得祖父斥责他没规矩,父子关系僵硬。

    姑母每每这时都会站出来维护父亲,指出继母的心怀叵测,直击要害,令她无法反驳。

    后来,姑母临入宫,担心父亲吃亏,和祖父密谈一夜,无人知晓父女俩说了什么,只知道没多久,那位继室就被送到家庙。

    对外宣称为谢家祈福,但谢家的老人们都晓得,是嫡小姐出手了。

    这样的姑母怎肯白白死去?

    悲春伤秋不符合她的个性,她表现出的那副模样,只是想拉先帝一起上路…

    至于先帝清不清楚她的狠绝,从结果来看,他很清楚。

    裴宝珠心情沉重。

    谢长恭拉着她的手指吻了吻:“那是先帝的选择。”

    “嗯。”

    如果没有世家,不会发生那么多悲剧…

    ——

    “嫂子,注意脚下。”

    裴宝珠:“你伤口长好了吗?”

    她看着扶着她散步的李幼彤道。

    李幼彤的伤势严重,归期无限延长,李家那边又是母子反目内斗争权,又是为了三皇子奔走钻营摇旗呐喊,没空关注她回不回李家。

    她名义上是谢长恭的妹妹,住郡主府的哥嫂家,无人挑的出错处。

    反而不少人家重新估算她的价值。

    李家旁支的女儿,娶回家当正妻不亏,还能走福康郡主的关系,何乐而不为?

    “嘿嘿,已经大好,宋先生医术高明,没留下半点后遗症。”李幼彤轻松道。

    能捡一条命她知足了。

    “我那里有上好的玉凝膏,修复疤痕效果显着,回头你拿去抹。”

    李幼彤蛮不在乎:“没伤在明面上,哪里值得祸害嫂子的好东西。”

    玉凝膏她听说过,乃是宫廷秘制的药,做工极其复杂,几年难制一瓶,宫里娘娘们服侍陛下,不能容忍身体出现瑕疵,基本全被她们拿了去。

    嫂子手里恐怕也不多。

    裴宝珠瞪她,没好气道:“什么话,再好的东西也没有人重要,女子的身体要仔细养护,就算不为了男人,自己瞧着也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