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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逸手持承渊剑慢慢的走着,每一步走得都极为艰难,像是在走在泥泞之中。承渊剑在颤抖,兴奋地颤抖,颤抖的“嗡嗡”作响,剑身上也似乎蒙上了一片血色。

    楚逸每前进一步,幽泉眼中那种残忍与疯狂的光就强烈一分,仿佛一个喜欢看热闹的人亲眼看着一个傻子一步步走到悬崖边跳下,然而这里并没有悬崖,也没有要寻死的人,有的只是敌人,一个将要取他性命的敌人。

    可他仍旧在邪恶的笑着,不仅他的嘴在笑,眼在笑,甚至连他的眉毛都似乎在疯狂的笑。他在笑什么?是不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敌人正在走上一条不归路。

    一步,两步,两人间的距离并不远,可是他却仿佛已走过了无数个日夜,踏遍了山川沼泽与丛林,每一步走得艰难而曲折,可是楚逸终于走到幽泉的面前,他缓缓举起剑,仿佛要将幽泉一剑劈成两半。

    幽泉盯着这柄即将带走他生命的剑,没有寻常人临死前发出的凄厉恶毒的诅咒,他笑着,好像他的死就已经是对楚逸最恶毒的诅咒。一切很平静,平静得吓人。

    剑风呼啸,他甚至能感受到剑身传来的砧人肌肤的寒意,他不躲不闪。是他已没有了力气躲闪,还是他根本就不愿意躲闪?

    安静,比死亡更安静,静得令人毛骨悚然,没有了剑声,没有了呼吸声,所有的声音都似乎被人抛到了一间密闭的房子中关了起来。

    剑已落下,可是幽泉却还活着,楚逸还站在他的身前,不过他眼中的血光却已散去。

    幽泉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怨毒的望着他,而楚逸却是笑着,笑得随意而和善。

    这一瞬之间,两个人的角色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幽泉的瞳孔在收缩,可他的眉毛在颤抖,脸上的肌肉在颤抖,他的浑身都像筛子一般剧烈地颤抖。他厉声道:“你为何要断了我修炼功法的最后一丝希望?”

    方才那一剑没有夺去他的生命,却斩断了他最后一丝重修功法的希望。

    楚逸愣了愣,笑道:“你连命都不要了还要功法做什么?”

    幽泉怔住,他已不清楚他内心究竟是何种感受,愤怒?恐惧?悔恨?亦或是死里得生的喜悦?

    过了许久,他忽然冷冷笑道:“你还有什么折磨人的手段尽管使出来,你若是想不出,老夫可以教你。”

    一个习惯了折磨别人,一旦强弱易势,自己受制于人时,似乎总会下意识的去猜想别人会采用何种手段折磨自己。这难道就是这类人深藏在内心的恐惧?

    楚逸笑着望着他,不带有一丝恶意,道:“要说折磨,世间的普通人要经历生老病死,这也算是一种折磨,那你就隐姓埋名去尘世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吧。”

    “平民百姓?”

    一个很陌生的词汇,幽泉皱起了眉头,他这一生中的大半时间都是在无休无止的修炼,暗算与被暗算中度过,或许他也曾在心中闪过抛开一切权利争斗,去过一些平凡的日子的念头,可是周围无穷无尽的压力像炉火一般熔炼着他,逼迫着他,磨去了他心中所有美好的向往,于是他变成了今日的幽泉,九灵洞的一洞之主,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重复着这个词语,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原野的大门,一股新鲜的混合着泥土与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已不用想着复仇,因为他已成为了一个废人,往昔的恩怨已经烟消云散。没错,他是失去了修炼了数十年的功力,可是他还活着,那副牢牢的裹在身上的无形枷锁随着功力的消失已瞬间消散。可是他还在犹豫着。

    楚逸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开解道:“若是你怕仇家报复可以选择跟行言大师去他们的法严寺做一名吃斋念佛的小沙弥,我想法严寺若是得知幽泉洞主愿意屈尊,一定会乐意收纳你。”

    他不仅想到了行言和尚,也看到了行言和尚以及很多结识的好友,所以他笑得很灿烂,也很温和。

    行言白衣素袜,即便经过了一番残酷的激战也显得一尘不染,他站在楚逸身旁,双手合十,神情庄严,不过却带有一丝微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幽泉施主若是肯放下屠刀,抛却一切仇怨,屈尊敝寺,本寺方丈一定愿意为阁下做佛祖的指引者。”

    幽泉目光闪了闪,过了半晌,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的确应该出去见见阳光,只是像我这种罪大恶极的人佛祖恐怕也无法原谅我!”

    他转身,慢慢向外面走去,步履有些沉重,他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望着楚逸道:“我知道你的那两件法宝都是绝世法器,可是你最好还是将你的那两件法宝找个秘密的地方封印起来,因为它们已不能染血,每染血一次,法器上的血气就会增加一分,你就会入魔一分,而且一旦开始就不能控制,最终成为一个杀人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