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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逸见她脚下虚浮,已知要摔倒,失声叫道:“小心。”却终究无可挽救,只听得“扑通”一声,眼睁睁的看着她重重的摔在地上。一瞬间,楚逸的心房仿佛给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又是疼痛,又是酸楚,低低唤道:“你没事吧?”

    莹儿听得他的呼唤,心中一热,用手臂撑住地面,慢慢爬起,抬头望了眼那片虚空,空无一物,什么都看不到,但她知道那里就是楚逸隐身的地方,本想说声“没事”,可一想到楚逸与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心中又气,冷冷应道:“还没死。”

    楚逸关切道:“噢,你伤势刚好,小心些。”

    听得这一席话,莹儿的满腔怨愤一朝化作了绕指柔情,可是要这么妥协,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冷冷道:“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楚逸胸中热血上涌,脱口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莹儿心下又喜又羞,双睫微垂,自粉颈而上涌上一层淡淡的红晕,艳如桃花,娇羞无限,轻嗔薄怒,道:“哼,花言巧语,不知道你用这句话骗了多少姑娘。”

    楚逸看得呆了一呆,道:“我是真心实意的,绝没有半句谎话欺骗。”

    莹儿只觉心乱得厉害,全身燥热,脸上的红霞更浓,嗔道:“谁会信你,我走了。”转身便走。

    楚逸急道:“你要去哪里?”

    莹儿回眸笑道:“取药。否则尸毒发作,你可要变成僵尸啦。”说到楚逸的毒伤,目光瞬时黯淡下来,神色焦急,写满了关切之情。

    楚逸见她这副神情,心神陡然一震,只觉好生熟悉,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受伤时,师父灵冲真人焦急的模样。那是因爱的关心而表现出来的焦急。

    楚逸心中一酸,强笑道:“你若是找不到解药,我求你一定要回来杀了我。”

    莹儿娇躯一颤,脚下不停,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解药的,否则岂不是便宜了你这个小yín贼。”最后一句话,似嗔似怒,如诉如慕,全然变成了只有她才能听到的轻声呢喃。

    楚逸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中感慨无限,迟迟不愿收回目光。他本是个孤儿,还在襁褓之时,被一个好心的老叫化收养,于是那个老叫化就成了他的爷爷。从那时起,一老一少相依为命,过着四处流浪的日子。

    幼时的事情已记不太清楚,只知道那时的日子过得很苦,吃不饱穿不暖,有时甚至一两天都讨不到东西吃,每在此时,爷爷都会带着楚逸到有钱人家的宅子左近守着,忍着一顿打,总能弄到一些残羹餐饭裹腹,后来爷爷年纪大了,走不得太多路,经常讨不到吃的东西,而身体又熬受不住毒打,便只能耍些不光明的手段,或偷或骗,混一些钱财糊口。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楚逸渐渐长到了七八岁。

    有一日,爷孙两人仍像往日那般在街头乞讨行骗,这时有几个衣着鲜亮、行色匆匆的陌生人路过,爷爷便故意凑上前去,想要偷一些钱财,谁知领头那人甚是厉害,也未见他手脚动弹,便已将爷爷弹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不住的呻吟。开始楚逸只道是爷爷仍像往常那样故意摔倒,趁机讹诈一些钱财,可渐渐的,他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妥,爷爷呻吟了半晌,非但未能起身,反而渐渐咳出血来。那些人看了一眼爷孙两人,扔下一锭银子,转身走了。楚逸至死也不能忘记那些人轻蔑的神情。

    爷爷本已老迈,再加上昔年身体落下的沉疴痼疾,一朝受伤,伤势反复,一病不起。楚逸用那锭屈辱的银子买了许多药,可是却也未能治好爷爷的病,眼看爷爷便要不久于人世,恰在此时,一位陌生的男子找上门来,说是为他的同门师兄弟道歉。楚逸当日并未见那男子与那些坏人在一起,因此心中对他到没有太多怨恨,后来见他为爷爷治好了伤,心中更是感激。

    爷爷虽然伤势已好,但终究年纪大了,身体日渐虚弱,没有几日终于去世了。那个陌生男子见楚逸可怜,便为他指了一条明路,让他去寻清霞山玄清宗,到那里拜师。这个男子正是楚逸的师父灵冲子,而那些打伤爷爷的仇人,他也在拜师之时见到了,便是那五位师叔师伯。

    由于楚逸与几位师叔师伯结下了怨仇,是以入师门拜师伊始,便遭到他们百般阻挠,而师父灵冲子则据理力争,对其一一驳斥,一番唇枪舌剑,终于说得众人哑口无言,这才将他收入门下。爷爷的死虽是由受伤引起,但真正的死因却是由多年累下的痼疾所致,又因为师父的恩情与诸般开导,楚逸已打算渐渐放开那段仇恨。本以为只要他放下仇恨,两下便相安无事了,岂知宗主叶鸿一直担心传授给楚逸玄清宗的玄功道法后会养虎遗患,因此密令师父灵冲子不许向他传授玄清宗的功法。

    此事他起初本不知情,只道是自己修行不够,所以才未得传授功法,而且灵冲子待他疼爱如子,他也并没有想太多,后来因为一场打架,才从其他的弟子口中得知了实情。当然,也正是由于这场打架,他才学到了九衍玄功。对这门功法的来历,灵冲子所说甚少,是以楚逸也知之不详,只知道九衍玄功绝不亚于玄清宗的三清混元玄功。

    他天资聪颖,根骨奇佳,又肯用功,再加上灵冲子的指点,修炼起这门玄功进境极快,不过十多年,便已算得上新一代的翘楚人物,只是在灵冲子约束管教下,性情渐渐内敛,处事沉稳低调,因此在玄清宗众弟子中声名并不如何引人注目,直到这次在玄清宗的斗法大会扬名。

    想起这十多年来的经历,楚逸心中既有喜悦,又有辛酸,一时间心潮迭起,感慨万千。他有众多同门,可是云竹一脉的弟子在玄清宗里似乎总不受人待见,经常受到其他诸脉弟子的嘲笑和欺负。他在云竹一脉有许多师弟,他是灵冲真人座下大弟子,是众位师弟的大师兄,他必须要爱护他们,在他们受到欺负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他们,为他们出气。因此在他们面前,他必须坚强,必须沉稳,必须在师父不能想到的地方,给他们最大的支持与照顾。他虽是兄长,却如兄如父,留给众师弟的只有父兄般坚强有力的臂膀,以至于众师弟,甚至连他自己都已渐渐忘了他们其实本是同辈中人。

    他还望着门口,痴迷而神往,眷恋着前一刻的那份温存,望了半晌,不禁又想起了两人的来历:“羽殇琴本是魔道神器,以此推断,她在魔道中的地位定然非同一般,而我却属正道,虽然师父教诲我不要对魔道中人抱有成见,但正魔两道势同水火,选择一方必然要舍弃另一方,断没有折中的可能,而自己是断然不会背叛师父的,那她又将如何?即便她愿意弃魔从正,可玄清宗的那些人又怎能容得下她?说不定会害了她。”方才胸中热血激荡,将自己爱意脱口说出,未及思虑周全,此时细细想来,又不知将这份情感置于何处,顿时心中杂念丛生,好生迷茫。想了半天,心神劳累,又沉沉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