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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有时,死有地;装神弄鬼的人以为已经完全控制了他,未免大意了些,等发觉他倏然扑到,太快了,已无法应变。

“砰”一声大震,判官笔贯入人体,高大的天神象山一样倒下了。

他也被反弹摔倒,一股可怕的力道似乎震毁了他的右臂,幸而判官笔抓得够牢,并未脱手。

他奋身急滚,然后排跃而起,不辨东南西北,亡命拔腿狂奔。

身后风声呼呼,有人穷追。

“孽障大胆!”追他的人沉喝。

一阵罡风袭到,力道可怕极了。他向前摔出,只感到心中一震,喉间发甜。

连翻两匝,他感到腰背一震,被人压住了,一阵昏眩,一阵痛楚。他知道完了。

这瞬间,他感到全身的气力都消失了,渐渐陷入昏迷境界;见识与经验告诉他,他先前嗅入的草霉气息,是一种令人神智涣散的迷神药物。

“我不能落在他们手上!”他心中在狂叫。

这短暂的悲壮念头,激发了他的生命潜能,手上有了力道,滚势一止,他的判官笔已在对方的脚踏上他腰脊的同一刹那,贯入自己的心坎。

两旬后,湖广、河南交界处的信阳州。

州南的会亭集。距城约六十里,是南北大官道颇为象样的歇脚站,也是附近村落的重要市集。

官道经过集西,半夜里集中一片黑沉沉,官道上空荡荡鬼影俱无。白天,这里车马络绎于途。

一个孤零零、身材中等的青衫旅客,手中挟着一问路杖,背了一只包裹,出现在集南里余的官道上,正以不徐不疾的脚程,踏着夜风残月向北趱赶。

包裹后面,附有一顶宽边遮阳帽,一看便知是靠一双腿赶路的穷旅客。天气逐渐进入盛夏,夜间赶路要少辛苦些。

南面,突然传来急骤的蹄声。

旅客不在意地扭头向后瞥了一眼,继续赶路。南北大官道上碰到乘坐骑赶路的人,平常得很。

但他也本能地心想:“最少也有四五匹坐骑。”不久,蹄声如雨,已可看清骑影,健马狂驰,后面烟尘滚滚。

旅客本能地移至路口,心想:“半夜三更,这些骑上必定目中无人,要被一群健马踹撞,可不是好玩的。”

终于,第一匹健马到了身后,传出骑士的一声刺耳的呼啸,坐骑的冲势渐减。

旅客扭头回望,看到了五匹健马,五个黑衣骑士都佩有刀剑,鞍后有马包。稀星残月,视度不良,无法看清骑士的面貌。

第一匹健马徐徐超越而过,然后是第二匹……

一声呼啸,五匹马勒住了,五骑士一跃而下,恰好将旅客前后堵住。

旅客吃了一惊,警觉地止步戒备。半夜三更碰上劫路的强盗,孤身旅客注定了恶运。

堵在前面的是一位穿黑袍而非骑装的骑士,剑系在背上,头上戴了一顶六合太平帽,似乎高大魁梧,黑夜中仍可感到迫人的威猛气概。

“你的脚程相当快。”黑袍骑士用中气充沛的嗓音说:“沿途昼伏夜行,形迹可疑。”旅客一怔,不住打量已形成堵截阵势的五个骑士。

“你们是干什么的?”旅客沉着地问。“天气炎热,夜间赶路凉快些。有什么不对吗?”旅客身材不高,说话的嗓门也带有童音。

“夜间赶路没有什么不对,不对的是你这个人。”青袍骑士阴笑,逼近至丈二左右:“你明白在下的意思?”

“我一点也不明白阁下的意思。”

“你女扮男装。”

“这……”旅客吃了一惊:“女扮男装便于旅行,有什么不对吗?”

“女扮男装没有什么不对,但如果你是来自湖广沣州,身边曾经有一个判官笔,姓罗名山的人,那就不同了。嘿嘿嘿!你就是那位自称罗素姑的小姑娘吧?”

“你们?”旅客惊恐地解下包裹戒备。

“小姑娘,你太年轻,你永远想不通我们的消息传递是如何灵通快捷。你是乘船走岳州过来的,我们的人初期的确料错了方向,向荆州追查,所以晚了一步,被你远走到河南才追上你,你也真值得骄傲了。”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旅客大声抗议:“我也不姓罗。也不叫罗素姑……”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你是不是。”

“你是说……”

“在下把你押回武昌,交给沣州来的人带回去求证,那边有人认识你到底是不是罗素姑,他们会查出罗山到白马观侦查什么事……哈哈哈……走得了吗?”

旅客一跃三丈,冲入路旁的田野,包裹后扔阻敌。

五骑士早有准备,几乎同时跃出。旅客第二次纵落。黑袍骑士巳如影附形跟到,右手的马鞭一抖,拍一声击中旅客的左肩肿骨,左手已接住了掷来的包裹。

旅客冲倒在地,身形翻转时,暗藏在衣底的匕首已经拔出。

可是,双方的修为相差太远了,噗一声响,手肘被踢中,匕首脱手飞出两丈外。同时,左肩也被另一名骑士踢了一脚,几乎增断了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