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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季里,丁禾最最讨厌的大约非冬天莫属。

    别的不说,她怕冷,到了冬季不得不裹得厚厚的,连动一动都极其困难,整个人笨重地跟一头北极熊似的。

    教室里人气旺,冬日里为了防止寒风入侵,门窗又总是紧闭着,温度倒是高了一些。玻璃因为内外温差起了雾,时不时地流下一两道水渍,外面的世界模糊不清。

    丁禾的手下垫着本田字格,手中握着程言给的那支钢笔,安安稳稳地坐在课间闹哄哄的教室里,一笔一画专注地写着字。

    “程言又给你安排了什么字啊?”闻清把头凑了过去,“唉?今天就一个‘永’一个‘心’?”

    “嗯,”丁禾笔锋下带出“心”的最后一笔,自觉比之前的都满意,“他说这两个字写好了,很多字也就能写好了。”

    “啧,”闻清越瞧越觉得这两个字很有那么点蹊跷,“永?心?他不会是暗示想跟你永结同心吧?”

    丁禾笔下重重一顿,钢笔头戳破了泛黄的纸张,差点儿折了,墨渍晕染开来。

    她顿时又羞又恼,伸手就去咯吱闻清,“你又胡说什么呢?”

    闻清怕痒,一面笑得喘不过气一面躲闪,“我错了我错了,学霸饶命啊。”

    “哼,有时真的想撕了你这张嘴。”丁禾到底罢休了,继续伏案练字。

    “我说……”闻清很快又不安分了,“你跟程言真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我说字啊……嘿嘿……”

    就知道不该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丁禾刷得扭头,咬牙切齿,“闻!清!”

    “哈!哈哈!我什么都没说。”闻清这回学乖了,笑嘻嘻地迅速躲到角落里,余光往窗外一带,忽然“咦”了声,拿手抹去窗户霜白的雾气,又定睛一瞧,“那不是李芊芊吗?她怎么来了?”

    丁禾闻声也往外望去,李芊芊刚好也走到窗前,伸手敲了敲窗棱。

    闻清忙打开窗户,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李芊芊,这么冷还跑我们班啊?找我们有事吗?”

    李芊芊面露了尴尬,欲言又止,“我……我找程言,能不能帮我叫他一下?”

    “程言?”闻清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跟程言还有交集的吗?下意识就问,“你找他干什么?”

    “唔……”李芊芊脸立时就有些泛红,“那个……就有点事……”

    闻清狐疑地瞄了她两眼,扭头朝后排望去,“程言现在没在。”

    李芊芊垂着眸子,讷讷地“哦”了声,“那我在这里等他一下好了。”

    话音才落,程言便三步并两步地踏着楼梯,在走廊上出现了,李芊芊见他没注意到她,顿了两秒才鼓足勇气叫了他一声。

    程言闻声转过头来,见了她也有些诧异,指了指自己,“找我?”

    李芊芊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朝他走了过去。

    一男一女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闻清冷得直搓手,却也没舍得关窗,“这李芊芊找程言能有什么事啊?不是早就不同班了?”

    丁禾没说话,也一眼都没往外瞟,只不自觉地嘟了嘟嘴,把田字格的练习本连带着程言写的“永”、“心”一股脑地塞进抽屉里。

    李芊芊就站在程言跟前,却不太敢正视他,眼神飘忽着,“那个……程言……你平安夜要干嘛啊?”

    “啊?”程言明显心不在焉的,一直注意着那扇打开的窗户,“没要干嘛。”

    “哦…那个……好像那天刚好是周末……听说有部电影还挺不错的……”

    她的声音又低又细,一下子被教室里正在发卷子的地理课盖了过去,“这谁的啊?没写名字。”

    班上的人都看了过去,路过的女生顺便地带了一眼,“这不是班长的字吗?”

    课代表满脑子雾水,“我也觉得是,可程言的卷子刚刚已经放他桌上了啊。”

    “这就奇了怪了……明明一模一样啊,难道是班长做了两份?”

    “谁闲着没事做两份啊?”

    闻清忽然明白过来什么,捅了捅丁禾,“你发到卷子没?”

    丁禾摇摇头,她想的也是这个。她的字虽然仍旧不及程言的,可乍看之下却也有几分形似了。

    难道真的忘记写名字了?她满脸都是尴尬,这么众目睽睽的,去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程言!”走廊上,李芊芊见他半晌也没个反应,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程言回过神,“啊?你说什么?哦,等等啊……”

    说着也没等人有什么反应,转身就推开门进了教室,一下子抽走了课代表手里的卷子,长腿迈开三两步走了到丁禾桌边站定,“下次记得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