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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付完几个天兵之后虞钦便钻回了马车里继续躺尸,还嘱咐了唐大唐二别叫人来打扰他。

    唐家兄弟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传播消息去了。

    虞钦满身疲惫地靠回了软垫上,取出那支来路不明的簪子来打量。

    上头的确模模糊糊刻着一个“磬”字,不过时日太长,下头的“石”字没了半边,不伦不类地扒在上面。

    他摩挲了一阵,手指抚过某个地方时微微蹙起眉。

    虞钦将簪子往光亮地放了放,来回摆弄一番后找到个方便些的角度,手指顺着簪子上凹凸不平的纹理描摹片刻,意识到什么一般睁大了眼。

    他“腾”一下就坐直了,盯着那簪子看了许久。

    这簪子是个老物什,不知经历了多少磕碰敲打,现如今唯一一个“磬”字都残破不全——可机缘巧合,虞钦方才在那“磬”字的边上又摸到了个模糊不清的字。

    他研究了好半天,才得出一个结论。

    ——那是个秋字。

    磬是指李磬,那秋……

    青年紧抿着嘴唇,突然觉着手里的簪子有些扎手。

    这簪子……大抵是自己那便宜爹送给娘的东西,在二人身死后几经辗转竟落魄到这地方来,最终造化弄人一般又回到了自己手上。

    那一瞬间,一股命运嘲弄似的无力感猛然侵占了他的内心,抓着簪子的手紧了又松,几度燃起了将这玩意埋了的冲动,可到最后虞钦也只是身心俱疲地将它收好了,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干脆俩眼一闭养神休息去了。

    就这么闭目养神了好些时辰,日头逐渐下去,外头游走奔忙的荆云门弟子也都回了营地歇息,他才缓缓睁开眼。

    周遭人并不多,虞钦没什么阻碍地溜到了林子里,左转右转顺着水声走到溪道边上——那里已经站了一个黑袍人。

    黑袍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正是几日没见的姜河。

    也不知是不是月光的过,他的面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眉宇间笼罩着深深的阴郁。

    虞钦远远站住了,神色平静地问道:“什么事。”

    姜河望向他身后的营地,道:“先前失踪的摘星门弟子……多谢照拂了。”

    虞钦淡淡应答道:“用不着谢,若是没有摘星门穷追不舍,他们也没法子这么快被救出来。”

    听出了他话中不加掩饰的嘲讽,姜河无奈笑笑,稍稍正色几分后道:

    “此番将虞公子叫出来,是要谈谈有关我摘星门的事。”

    虞钦反问道:“你们的事关我什么事?这节骨眼上和我一个外人聊不得吧?”

    姜河也不恼,缓缓道:“先前虞公子说摘星门与魔族勾连一事……我或许知道些眉目。”

    虞钦不怼他了,静静地注视着对面这个摘星门中举足轻重的大弟子,面无表情地等着下文。

    姜河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后道:“我的祖父,摘星门大长老姜柏,的确是在暗中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单论他与魔族互通往来一事。”姜河慢慢道,“据我所调查的,有至少五队魔域人马在各地与他传递讯息,除此之外……”

    虞钦环臂靠在身侧的树上,冷不丁地接话道:“他还借着魔域势力架空被禁足于蓬莱的灵毕真君,自己攫取整个摘星门的话语权。”

    姜河沉默片刻,随后闭着眼点点头。

    “祖父如此步步紧逼李磬后人,大抵也是与魔族之人的交易。”

    他哑声道,缓缓叹了口气。

    “还有便是……当年李磬突然被修仙界追杀唾弃一事,我也查到了些不为人知的内情。”

    这倒是虞钦没想到的——他犹豫一瞬,还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姜河自衣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卷轴来,递给虞钦道:“你自己看看,或许更为直观些。”

    虞钦接过来,搁在手里凝视了片刻,忽然有点不敢去打开。

    他不清楚自己打开后会看到什么东西,会不会将他这十八年来的人生都颠覆——说来可笑,他竟然会有这种预感。

    可是在姜河的注视下,他还是屏住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将那历经了好些年头的卷轴展开了。

    里面的是如同自传一般的东西,事无巨细地记载了著者自封印魔尊到追杀李磬的点点滴滴。

    姜河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当年摘星门大师兄的手稿,他是这些事情的亲历者……也是当年亲眼见证过摘星门与魔族勾结的弟子。”

    “大师兄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知道了这些事后自然是怒不可遏,但仅凭他一人之力又如何力挽狂澜。”姜河沉声道,“以至于到最后……他自己都陷入了被同门追杀的境地。”

    “他费劲千辛万苦,用秘法将这唯一一卷保护起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摘星门长老便将它藏进了经楼最深处。”

    他苦笑一声:“可天命如此……还是被我找到了。”

    虞钦不发一言地听着,视线从那一行行力透纸背的笔迹上掠过,似乎当真感受到了这位大师兄的愤懑不平。

    当年李磬成功镇压魔尊后,魔族之人见大势已去,便想出了一招挑拨离间的法子。

    他们与摘星门等人间势力联合,不遗余力地往李磬身上泼脏水,同时对着仙家又是另一套冷嘲热讽的说辞,笑这群在蓬莱的仙人连凡人也不如,到头来只是摆摆架子的漂亮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