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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溪从梅花簪里抽出那把纤细锋利的刀刃,转动着反复看了看,又将细刃收了回去。

    殷拂云手微微紧了紧,兰溪隐藏了那么久,现在却与她坦白,让她摸不准对方是什么用意。

    兰溪当日杀白狄兵的狠辣模样再次浮现脑海,一直以来是她看错了人,兰溪并非如她表面看起来那般温柔心慈。

    “他是……”殷拂云犹豫,想想还是不问了。

    兰溪抬眼瞧她,似乎看出她的好奇,冷笑道:“他是我见过最恶心的男人。”兰溪转动手中的梅花簪,像欣赏一件武器,眼神冷酷“这梅花簪与当年他送给我的那只一模一样,只是这支里簪子里藏着夺人性命的利刃。”

    殷拂云瞧着簪子许久,明白了兰溪当日将簪子托付她的用意。是想利用她,甚至是利用李忻。

    真是心机深沉。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毒?”兰溪见殷拂云不说话,反问她。

    殷拂云不知道如何评价。

    兰溪苦笑道:“我不想做一个恶人,我自始至终都想做一个好人,可是后来我明白,对于一些人,在他对你心狠之前,你就该做一个恶人。”

    兰溪冰冷的眸子充满仇怨。殷拂云沉默未言,她不知道兰溪经历了什么,但是兰溪对她一直都没有伤害,甚至在白狄军营,她是真的舍命要救她,至少对她是没有恶意。

    她轻轻拉过兰溪的手,语重心长规劝:“所有的不好都忘了吧!”

    兰溪嗤笑一声,摇着头说:“我忘不掉那些伤害,正如姑娘不可能忘记殷家的冤屈一样。”

    殷拂云心头被一击,无言以对。

    马车驶得并不快,但日夜兼程,行程并不慢。

    几日后的傍晚,车马抵达竟城外的驿馆。

    殷拂云站在驿馆外看着门楣上的匾额,未有踏足。李忻立在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安慰:“别难过了。”

    现在除了这番安慰,李忻想不出安慰殷拂云的话。这几日,殷拂云一直都闷闷不乐,李忻也清楚,从华阳到北境的一路,埋葬了她所有的亲人,几乎每一个州城都有亲人的骸骨,一路行来,每一步都踩在亲人血泪上,怎会不悲?

    殷拂云凝视片刻低沉道:“我想去看望一下。”

    “我陪你。”

    “不必了。”她转身向一名亲兵要了一匹马,翻身上马,朝竟州城奔去。

    李忻不放心,叫上几个亲卫也跟了过去。

    殷拂云在驿馆几里外的地方停下来,弃马走进了路边的一片林子。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林子光线暗了下来,殷拂云凭着记忆向当初亲人埋骨的地方走去。

    走了约一盏茶的时间,瞧见了一棵被砍了几刀记号的大树,大树的旁边是一个稍微隆起的小土包,旁边是几块石头。

    殷拂云走到跟前,瞬忽间眼泪模糊了视线,单膝跪了下去,

    李忻立在一边看着她伤心难过,也跟着难过。

    殷拂云对着坟茔哭了一会儿便收起了眼泪,抬手拭去脸上残留的泪水,这才慢慢站起身来,回头看到也双眼泛红的李忻,低声道:“这里躺着的是绮云。”

    李忻心提了下,再望向坟茔,心中压抑几分。

    他认识殷绮云的时候,她只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说话奶声奶气,总是喜欢黏着殷拂云,性子比少时的殷拂云还顽皮,也喜欢耍枪弄棒,却只是花拳绣腿功夫。

    因为脾性相近,年纪相差也不大,殷拂云出门游玩也总是会带上这个堂妹,姐妹情深。因着和殷拂云走得近,李忻对殷绮云也相对较熟悉。

    李忻再次对坟茔躬身施了一礼。

    “她是被活埋的。”殷拂云垂下眼眸,眼中再次晶莹。

    李忻走上前将她揽进怀中,轻声安慰:“一切都会重见光明的,别哭伤了身子,他们都在等我们带他们回家。”

    殷拂云下意识环住李忻,靠在他的肩头,哽咽道:“我不知道这条路要走多久,能不能走到那一天。”

    李忻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坚定地回答:“会有那一天。”

    从林子离开,殷拂云频频回头,不时朝南方望去,再跨上马,她心中也坚定了。

    接下来几日,殷拂云若是有机会便会去见一见亲人,一直到华阳。

    看着巍峨的城门,殷拂云愣了许久,自去年离开已经快一年,她未有想到这么快回来,更未有想到会是和李忻一起回来,而且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马车缓缓驶入帝都华阳的城门,城内的热闹繁华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城门口各种吆喝声交织,行人络绎不绝。一路疲惫和忧虑,瞬间被冲散。

    刚进城,人马都停了下来,几个人迎了过来,为首的中年男子是太子府的属官屈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