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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枫吃里扒外倒也罢了,你怎得也……”

    西院里一声尖锐,响彻整座慕府。

    只见慕樱跪于房中,双目无神。身旁零落几片碎裂的茶盏瓷片,黄色的茶渍溅湿她大半的裙角。

    “阿娘又何时关心过我,不过是因着女儿坏了弟弟那见不得人的计划罢了。”

    慕樱已然罚跪了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肯认错。

    “好啊你,就如此一门心思地向着陆家门里钻。”慕夫人本是坐着,一听到慕樱嘴硬有理的言辞,火冒三丈。猛地起身,细长食指直往慕樱的头上点戳。

    “若不是夭夭那丫头,亲耳听到你和那小杂种说的话,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吃里扒外的东西!慕樱方才被如此骂了一句,现下又将这些话,全数咒去自己房里的小丫鬟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慕樱的确蠢笨。放了慕枫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可她却硬是直愣地告知其陆卿出了事,不懂丝毫言辞之术。

    此景偏偏又被今日那挨了罚的夭夭撞见,她原就存了怨念,更是毫不犹豫地向慕夫人告状。

    夭夭并不清楚发生何事,更不知道陆公子是何人。但身处西院已久,自然是知晓主子与小郎君不对付。眼下看到大姑娘帮外人,定是不妥。若是因此举得了夫人的照拂,想来是要比在慕樱手底下好过许多。

    她只是照实叙述原委,却未想到大娘子的愤怒程度要远出于自己预料。

    当然,慕夫人必然不会留她。年纪轻轻心思颇深,必是祸患。

    夭夭方领了赏钱,蹦跶着绕去花园的一池清水附近洒扫。于是,主母借他人之手,让她“一个不留神,失足落水”,草草命人打发其后事。

    少顷,慕夫人便遣了人,以旁的理由唤来慕樱,兴师问罪。

    ……

    慕樱本是丝毫不知陆卿被京兆尹府扣押一事。

    但就在母亲支开自己,假言与慕棠多说几句阿芙蓉后,她忽然记起晨时收到花儿时,那花农给了一包种子,却忘记了上交。这才返回,却恰好听到母子二人的对答。

    “棠儿,你且让手下审讯着陆家那小子,随时放出些消息,尽一切可能让露华楼那贱人听闻此事。看准时机,她那处污秽之所的后侧,想来地荒已久,土石硬化,也是时候该翻一翻了。还有,此事切记不可同那位西域贵客透露丝毫。”

    慕棠莽撞,并未懂母亲的言外之意。反倒是在乎起来,她为何不想着去奉承其口中所言——那位更权贵的西域客。

    “阿娘,怎得不能让骨啜大人知晓,兴许这事他还能帮我们一些!”

    慕夫人心急,唯一的儿子竟也如此不知变通!一气之下,她照着慕棠的后背使劲拍了一掌。

    慕棠疼得吱哇叫了好几声,不见母亲来哄,自是无趣,只好消声静立,等待慕夫人的解释教诲。

    “骨啜大人让我们种这阿芙蓉是为何?”慕夫人“循循善诱”。

    “对付陆家啊……”慕棠认为母亲这问题过于简单,回答时尽显不屑。

    慕夫人无奈,只得放弃了教育,开门见山:“是啊!他若是看着陆家不顺眼,定要除掉。我们现下正是在帮他。至于不允你说与他听,是想待事成后,直接向他索要酬劳。到时,他定会万分感激。”

    慕棠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连连说了几遍:“母亲大人英明!”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若是陆卿那小子因此丢了性命,陆家准会溃如蚁穴。”

    听到陆卿的名字,伏门偷闻的慕樱不禁吓得惊呼。

    “谁?”慕夫人警觉,大声喊道。慕棠也闻声向门口跑去。

    慕樱此刻终是有了难得一见的智慧——她立刻倚门坐下,手扶脚踝做出痛苦的神色。

    “啊呀,好痛!”

    “长姐?”慕棠只顾着扶起假摔的慕樱,未想其他。

    搀着一瘸一拐的慕樱进了屋,慕夫人看到也是一惊。

    “樱儿这是?”

    慕樱顺势接话:“女儿想起有一事未向母亲禀明,这才匆忙回奔,未成想门前被自己的裙角绊倒。”

    扑哧一声,慕棠没有丝毫的手足相惜,反而嘲笑她不够谨慎,还扬言要将方才亲眼目睹一幕,当做茶余饭后的乐事与众人分享。

    慕樱虽生气胞弟的恶劣言辞,但却不敢有半分愠怒显露,毕竟她此刻要尽可能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无辜模样。

    “多大的人儿了,还是如此不知礼数!”慕夫人竟也没有任何怜惜,留下大段的指责后,方想起慕樱前句所提一事,“说吧,因何事回来?”

    慕樱缓缓从袖兜里取出一团纸包,双手递予母亲。打开,是细小如米的乌黑花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