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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迹道上这些年阿炳也曾经考虑过自己的下场,但他从来没有想到会遭遇这种生不如死的尴尬。

    当他被一阵冷风吹醒时,惊讶地看到自己竟赤身裸体被吊在铜锣湾广场前的旗杆上。

    阿炳挣扎着扭转身体,费了半天的力气终于将身体旋转了180度变成怀抱旗杆的姿态。虽然还是光屁股朝外,已经比原来的“鸟雀空飞”要“雅致”多了。

    此时正值天色微明,街上已依稀有了行人。有人注意到了旗杆上的人。

    看到一个浑身赤条的大活人双腿紧夹,怀抱柱子“挂”在近三十米高的旗杆上时,行人纷纷驻足观瞧。

    随着天色渐明,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

    如此奇景岂能错过?旗杆下聚集的路人纷纷动用各自携带的拍摄设备。各种相机,掌中宝,以及手机响个不停,气势绝不亚于明星登场。

    看到下面的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阿炳又急又气,冰冷麻木的四肢竟然感到开始发热了。

    当注意到底下有人拿起相机对着自己拍照时,阿炳感到头脑眩晕,四肢发软,恨不得手腕上的绳子立即断裂将自己摔成肉饼。

    但这只能是他的意yín,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双腿交叉让自己夹得更紧……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只是看热闹,下面的人除了拍照还有打电话的,只是他们的目的不同:有人打电话报警,有人向报社报料,更有人告诉附近的朋友让他们速来参观。

    到底还是媒体的行动效率高,不到二十分钟,四五家媒体的记者就到了广场。

    随后警察来了。

    随后消防局的车也来了。

    眼看着高空救援车的云梯逐渐接近自己,阿炳僵硬的身体慢慢松驰下来。当消防员把一件薄毯披在他身上时,阿炳眼里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当阿炳被警察簇拥着进入警车时,有媒体记者纷纷发问:

    “请问这位先生借助什么工具爬上旗杆的?”

    “您是在展示另类的行为艺术吗?”

    “你是被人绑到上面的吗?”

    “您是想通过这种自杀行为向政府抗议吗?”

    面对令人眼花缭乱的“长枪短炮”和记者们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阿炳面对麦克风唯一能说的就是“无可奉告!”

    这句经典的外交辞令蕴含着深刻的“妥帖保护”的哲学,但在网络时代,这层“保护膜”不到一个小时便被捅破了。

    阿炳进入警局后,仍然有不少小报记者等在门口。当他做完笔录从出来时,立即被围了起来。

    阿炳扯着来警局送衣服的女友阿美狼狈而逃。

    很快,阿炳的真实姓名、职业乃至女朋友的照片等信息便被匿名人士泄露到了网上,接着其幼年到成年时期的成长历程也被“有心”人士“挖掘”到了网上。

    根据他幼年时期母亲私奔,父亲酗酒,少年时期早早走向社会的经历,他的奇特行为终于得到了心理学专家们的合理解释:这是一个具有潜在人格分裂倾向的心理缺陷症患者!

    “老K!这招够绝啊!”萧烈指着港岛新闻网首页上一则名为《童年遭性侵——心理缺陷男铜锣湾裸*身旗杆欲上吊!》

    “这些搞新闻的真能瞎编,有上吊爬到旗杆上的吗?怎么连性侵这种东西都能编排出来!”一旁的黄教授笑道。

    “呸!真恶心,我才不要看呢!”李晓玲早从呼啦K的嘴里听说了他和萧烈的“杰作”,看了一眼网页立即扭过了头。

    “没想到网络的力量如此强大,不到一上午就满世界的‘血雨腥风’了。”萧烈感叹着。

    “萧大哥!那个阿基怎么办?年纪轻轻就知道*,可不能便宜他了!”李晓玲问。

    “是要给他点教训,今天晚上我和老K会去他家送点礼物。”萧烈意味深长地说。

    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一直保持沉默的阿炳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找到有关记者,郑重宣布:自己一向身体健康,精神正常,不存在所谓专家臆断的病症。

    同时,他也向媒体公布了旗杆事件的真相:投资失败,一时没有想通而已。

    当媒体问到那个网民关心的问题:他是怎样爬上如此高度并成功把自己吊起来,阿炳则表情怪异并立即转移话题,彷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殊不知他越是如此,有人就越是好奇。

    铜锣湾广场前有人甚至开始试着徒手攀爬旗杆,意图复原阿炳当日自杀全过程。

    这种破坏公共设施及安全秩序的行为立即受到了警方的严厉劝止。

    至于阿炳所说投资失败的问题,善于发掘、追踪社会热点的媒体人士岂能轻易放过这条“大鱼”。于是有人把他的话与近期恒生指数大跌联系起来,搞出了《恒生涨跌——旗杆男道危机真相!》的系列报道。

    港岛有关媒体邀请金融专家和心理学家共同参与话题讨论:金融危机形势下投资人的心理健康问题。

    媒体们纷纷呼吁政府要多关心中小投资人,保护他们的相关权益。

    太平山杨氏别墅。

    杨俊基惴惴不安地看着电视报道。他一早就从网络里看到了阿炳的新闻。作为当事者他很清楚阿炳不是去旗杆上自杀而是让人家给捉弄了。

    按照时间分析,最可能捉弄他的人自然就是那个胖子王田了。

    他不敢给阿炳打电话,怕有人监听。

    那么多美剧可不是白看的,这点反侦察意识他还是有的。

    他只能尽量搜索网上的消息和报上的消息,看看是不是他买凶的事情被泄露了。

    看到过了一天都没人找自己的茬,他悬着的心总算慢慢放了下来。

    “这个阿炳还算够义气没有抖露出自己。”阿基心想。

    “张妈!给我做点吃的。”阿基给楼下负责做饭的佣人打了个电话。

    从早上到现在他都没怎么吃东西,此时突然有了进食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