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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随着战战兢兢的齐格飞飘进摩根的酒馆,那是一间半隐藏在地下的小酒馆,类似于十五年前在卡拉迪亚最常见的风格,一楼的酒馆往往会有一半埋入地下,进出需要通过一架随时可以撤走的楼梯,这样酒馆区的层高会很高。二楼开始是住宿区,但通向二楼的楼梯落满灰尘,门上挂着一圈铁链,锁头已经锈在一起了,很显然,住宿区的门至少有几年没有开过了。

    走下酒馆,摩根就飘飘走到吧台前,抬袖在灰蒙蒙的桌面上擦拭了两下,灰尘立刻烟雾般腾了起来,进来的人一下子都笼罩在这片灰尘当中,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等等,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一片烟尘中,跟着一起咳嗽的,还有一个穿着一身轻便皮甲的男子,看起来三十多岁,虽然脸上风尘仆仆,眼角全是沧桑的鱼尾纹,但那眸子里星光一般的锋芒显示出他还是如同长剑一般锋利。他的面部坚毅如刀削,颧骨到下巴棱角分明,正端着一杯黄褐色不明液体,捂着嘴咳嗽不已,一长一短两把佩剑挂在腰间,长发用一条丝绸束带束在脑后。

    “我这里虽然有点脏乱差,不过科布的城管都没有说什么,所以你们也就不用太在意了。”摩根呵呵笑着,从吧台的酒柜里取下两瓶一蓝一绿的不明液体倒进一口大烧杯里,晃荡了两下,立刻就有若干气泡冒了出来。

    齐格飞站住了,那些气泡好像充满了某种神秘的威慑力,但西伊基欢呼一声坐上了吧台边的高脚椅,接过一杯蓝绿色混合在一起,却依然颜色分别鲜明的液体,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男子眉头狠狠皱了皱,似乎是很不忍心的样子,他的目光从西伊基的身上移开,飘在了齐格飞的脸上,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紧跟着又飘向了齐格飞背后。

    吧嗒一声,这下,他整个人都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先前那长剑一般凌冽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狼狈不堪的惶恐。

    “您,您怎么在这里?!公主殿下!”男子的声音里抖得不成样子,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脸上的表情又像是哭又像是笑。

    瓦尔基里愣了愣,然后偏了偏头,眉头皱了起来:“古德里安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除了艾德兰登以外,齐格飞、包括这一行所有的人都统统在这一瞬间石化在原地,甚至连西伊基都瞪大了眼睛,手中杯里的气泡发出滋滋的破碎声。

    古德里安是什么人?帝国最具传奇性的将军之一,曾经在第二次圣战当中,率领四千五百人飞跃天险,如同神兵天降一般一夜之间攻破提哈大城,之后半月之内转战千里,仿佛拥有分身的能力一般,几乎是同时出现在相隔上千里的战场上,打得当时的教团军连影子都捉不到。在最后的禅达会战前期,更是以数百骑硬碰硬冲破了教团主力军的封锁,搅乱了整个战局。虽然遗憾地因伤错过了那场禅达攻城战,但在那之后就被敕封为禁卫军轻骑兵团指挥使,更在之后的数次平叛之战时,闪电般第一时间摧毁叛军的指挥中枢。卡拉迪亚人可能会不会知道自己所属军区的直属军事长官是谁,但一定不会不知道禁卫军轻骑兵团指挥使是谁。多少年轻人踊跃参军,都是冲着能够在古德里安麾下听令的奢望去的。

    现在,这个万千少年心中的偶像,居然就这么没有风度地从椅子上跌坐在脏兮兮的地上,皮甲的胸口泼上了一片青黄色还带着些许不明絮状物的液体,齐格飞众人都有一种偶像崩塌的感觉。

    古德里安从地上爬了起来,胡乱擦了擦胸口沾上的不明液体,一个箭步越过齐格飞来到瓦尔基里身边。公主的护卫艾德兰登抬了抬手,下意识要阻挡,但却想了想,好像觉得没有必要,又退了下去。

    “公主殿下!真的是您!您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到这里来了?您知道么?殿下都快疯了!”古德里安的表情总算是稍微正常了一些,他环顾了周围的人一圈,又格外地盯了齐格飞一眼:“公主殿下您怎么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瓦尔基里面无表情,她好像看得见一般,准确地找到了一张高脚凳坐了下去,顺手取过一杯黑黄色还在往上冒气泡的液体要放到嘴边,却在距离唇边一公分的位置犹豫了一下,放了下来。

    “殿下快疯了?萨菲罗斯哥哥?那我父皇呢?”瓦尔基里的语气很平静,但任谁都能听见里面恼怒。

    “陛下他……”古德里安语气一滞,然后哭笑着摇了摇头:“公主殿下,陛下最近实在是太繁忙了,萨兰德最近有些不稳的迹象,陛下他这几天晚上都没合眼……”

    “又是国事为重。”瓦尔基里有些焦躁地打断了古德里安的话:“那就让父皇忙着去好了,反正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很忙的,他要做卡拉迪亚的中兴之君,我又何必打扰,出来散散心也没什么关系吧。倒是古德里安将军您,突然出现在这里,禁卫军怎么办?”

    古德里安脸上勉强地笑了笑,左右看了看,说:“这个,我回头向您禀报,现在这里人多口杂……”

    瓦尔基里冷笑了笑:“算了,你的那些事情我也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想问一问,为什么本公主出来散散心,情报部居然会派出暗杀处来招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