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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竹声中,一辆质量很好却又不很显眼的马车缓缓驰入彭城。

    “潘家客栈昨夜出事啦,唉!”

    “怎么了?”

    “我也是早起才听说,有个小二被害了……那个样子吓人呐,啧啧。”

    “大过年的说這个。”抱怨的声音。

    “你不知道,听说他的血都变黑了,”那人忽然放低了声音,“怕是犯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衙门的人都不敢动呢!”

    ……

    柳飞一愣,收住缰绳。

    沉默半晌。

    “去潘家客栈。”温和的声音.

    高台,栏边。

    白衣翩翩,风采依然,不知已站了多久。

    从這里望去,城中大半风物皆入眼帘。街上,人人精神抖擞,面带喜色。這是新的一年,不管有无结束,一切又已重新开始。

    一个人缓缓走上来。

    阴沉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新年的喜悦。

    他并不转身。

    “他如今还杀人,”冷冷的声音,“小洁她竟然……”

    他忽然截口道:“那不是黑血掌。”

    阴沉的脸上立刻露出诧异之色。

    郑少凡转过身,一笑:“中黑血掌者,实因体内阳火太盛五脏受损而丧命,但那人却是五脏之阴气过盛而亡。”

    柳飞惊道:“但天下哪一门武功竟与黑血掌如此相似?”

    “没有。”

    柳飞又愣住。

    “只因,”郑少凡苦笑,“那不是武功,而是中毒。”

    柳飞皱眉,半晌,他沉下脸:“好狠毒!想必极少有人能分辨,他竟是想嫁祸于人。”

    郑少凡轻轻叹了口气。

    犹豫了一下。

    “少主,如今已失去他们的行踪。”

    他不言语,只转身看着脚下。春风吹过,依旧带着寒意,新的一年已开始,然而,這一年将又如何结束?

    栏杆边,白衣掠起,如同天边的白云。

    “久闻洛阳花灯最美,上元夜必定十分热闹吧。”.

    三人日日赶路,一件件诡异的杀人事件,都让张洁喘不过气来。转了一圈,他们居然回到了洛阳城。

    张洁初来古代便掉在洛阳,因此油然生起一种熟悉之感。她在這里第一眼便看到了郑少凡,那双温和含笑的单凤眼,那片自信的神色。他救了她,对她很好,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她。

    想到他,张洁心中泛起愧疚:自己竟已多时没有想起他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会不会因为自己离开而生气?

    他明白,一定可以原谅的。

    她一面自我安慰,一面小心翼翼地看着下面大街。她知道如今形势很危险,黑风虽然没有说,但自己既然要照顾他,就绝不能成为累赘给他惹麻烦.

    今日的洛阳格外热闹,街上人来人往,似过节一般。

    “晚上带你去看花灯。”

    张洁转过头,却见那英挺的身影静静站在门口。

    “花灯?”

    “忘了?”他缓步踱到她身边,看着她,“今日上元,你不是想看花灯?”

    “元宵,花灯?”张洁开心极了,那天不过随便说说,他竟还记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太好了!”

    她摇头晃脑地念出欧阳修的词,又想:现在庆历年间,欧阳修支持范仲淹变法,已经被贬滁州了吧?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果然女子都喜欢看花灯。

    “对啊,元宵,元夜,不是古代情人节么?”张洁有些疑惑。看来欧阳修还没写這词,或许這词还没有传开。

    “古代情人节?”更诧异。

    张洁尴尬起来。

    他却已不再问,转身向着窗外,缓缓将那两句词念了一遍,唇角微微扬起。

    “我说今天這么热闹,一定都准备晚上赏花灯吃元宵呢。”想着可以看到古代元宵盛况,张洁就开心地不得了。

    “吃元宵?”闻言,他转过头。

    张洁惊讶:“不吃元宵吗?”

    “元宵也能吃?”他好笑地看着她。

    张洁立刻回过神:原来古代元宵指元夜,而元宵這种食品是出现于宋末元初之时,此时是北宋庆历年间,最多有汤圆,哪有元宵這东西!

    “可是……我确实吃过元宵啊。”她心里很郁闷,又不好解释,想他一定以为自己糊涂了。

    糊涂丫头!看她傻瞪着眼,修长的双目生出几许笑意。

    “晚上我们去看灯,”他转过身,“元夜不能吃,但,还可以吃别的。”

    张洁眼睛又亮起来,揉了揉鼻子,却又担心地望着他:“人会很多,你……”

    寒星般的目光一冷,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夜幕初垂。

    果然,整个洛阳城流淌着一片繁华气象。不愧是大宋西京,历史名城,“灯火家家有,笙歌处处楼。”街上早已张灯结彩,店铺大开,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街头巷尾,人头攒动。

    灯火辉煌,锣鼓喧天。

    时有华丽的马车驰过,楼上绣带飞舞,街旁摊铺罗列,人人面上皆有得色,看来今夜必定是通宵达旦的热闹了。

    纵然有灯影的笼罩与周围人头的掩饰,人来人往中,一对璧人依然吸引了不少羡慕的眼光。

    男的英挺俊美,女的窈窕可人。

    她开心地看着周围的每一件东西,时时还指点给他看,美丽的眼睛不时变成标准的月牙;他随着她缓步而行,寒星般的目光依然摄人心神,只是多了几分温度。

    凌易默默跟在身后不远处.

    “真美啊!”张洁张开手转了一圈,“灯市一定更美吧?”

    他静静地不言语。

    谁知就在此时,前面拥挤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张洁不解地看过去,却见很大一群人围成团,似乎在看什么东西。她好奇地掂起脚,却还是看不见。

    挤上去的人越来越多,形成了一堵人墙。

    她不解:“他们怎么了?”

    “大过年的,這是,唉!”有人从人堆里出来,摇头叹息。

    “是啊,那血都是黑的呢。”

    闻言,她立刻看着他。

    他皱眉,随即微笑:“走吧,去灯市。”

    张洁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正要转身走,谁知,眼光這么一掠,她忽然表情僵住,拉着他的袖子大声惊叫起来:“沈大哥!”

    听她惊慌的语气,他有些疑惑地回头.

    不远处一个茶铺里,沈忆风竟也伏在桌上,面露痛苦之色,那掌柜似也吓呆了,大声呼喊起来,立刻有不少人往那边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