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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顾东林敲开谢源家门的时候,他家里正热闹着:很难想象两个人也能闹出这么大动静。小少年光脚蹬蹬蹬以地震级别的速度冲过来开门,呵斥,被呵斥,然后蹬蹬蹬跑回去继续盘着脚,以观音坐莲的标准体式抱着pad继续切,不大的客厅里回荡着水果武士那富有异国情调的刷刷刷。

    谢源踹小少年一脚:“再下一锅饺子,去!”顾东林把手里的稿页往他眼前一拍,自顾自进他家卫生间里冲起了热水澡。

    外面小少年一边被推进厨房一边很不甘心:“他干嘛!他干嘛来我家!”

    谢源头疼:“这是你家么……行行行他住会儿不行么!你睡的床本来还是留给他的好么!他跟我住一窝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小少年把厨房搞得爆炸一样丁零当啷。

    顾东林出来,把浴巾往谢源膝上一铺,人往他身上一躺,抚着额头长出一口气。谢源自动放下晚饭给他擦起湿漉漉的头发:“怎么了?就这么三十来页东西,就累的吃不消了?你那……你那老公呢?”

    顾东林说去外地出差,走红地毯去了,要得个大奖呢。

    谢源哟呵一声,把毛巾敛起来给他擦耳朵:“你这是什么口气?结婚三年的老公?上次见面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他这是什么地方惹了你了?吵架了啊?”

    顾东林道没,好着呢,还给我添了一个大胖儿子。说着不由自主吸吸鼻涕。

    谢源大喜道真的啊,那可真是太好了,顾东林睁眼睨他一眼,一股脑坐起来:“都七岁大了。”

    谢源说那挺好,小奶娃还要给换尿布,直接来个能自理的,方便!

    顾东林不理解了:“这你……”

    “男人间的爱情太不稳定了,男人在一起只能有两条出路:一个就是结伴征服,还有一个就是结社,就是宗教。你们现在没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因为你们不需要去征服生活,生活对你们已经很慷慨了,你又能成为他的神么?不能,你们两条路都走不通,基地是很薄的,所以有个孩子能约束一下很好。以后他白天在外面,被市场社会规训,要上班要打拼;晚上,他回来围着孩子打转,还有多少时间留给自己?基本上是没有,所以说,孩子绝对是个大杀器啊。”

    谢源把他摁回来继续擦他的头发,“而且男人在家庭中的角色,天生跟孩子是脱节的,晓得么?严父慈母模式给了中国女性多大的母权啊!母亲通过对孩子、对孩子的孩子的关照获得了很大的权力,中国完全就是个披着男权外衣的母权社会啊!在欧洲,一个富有的男性保持单身,那是相当高贵相当抢手的,在东方,乡里乡亲只会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觉得这人保不齐就有什么毛病,是不是?男人必须和女人结合在一起才有社会地位啊!身份越高越早就得绑在一起啊!绑在一起之后那个家……你想啊,男人他生孩子了么?没有啊。生孩子是母亲的事,那会儿母亲心里是很急,但她虽然急,她知道,孩子在她肚子里呢,她很清楚这是怎么一个情况。父亲就不一样了,他急,他还不知道,他活生生得急死咯!然后孩子出生了,他养孩子了么?他没有啊。他养,说出去也只是帮着老婆养,明白?有时他想帮,他还帮不上,他的本分就是出去养家糊口,留着小孩跟母亲亲近,是吧!不生不养,孩子对他的依恋很稀薄,他对孩子的权力也很稀薄了,跟人类的恋母情节完全是两个极端。俄狄浦斯王的故事其实是很有代表性的——孩子,在本性中,都是要弑父娶母的!你男人给你带个孩子过来,那是你运气太好了呀!你尽心尽力地培养跟那个男孩子之间的感情,做他的母亲,等你老公老了,看不顺眼了,都不用你动手,他儿子就直接把他干掉了,你就可以跟年轻貌美还依恋你的少年在一起,啧啧……”

    谢源说道这里,说你以男性之身居然能够享受到家庭的母权还唧唧歪歪,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你不要,你大可以给我养。

    顾东林表示,他即使不站在后妈的立场上,只是站在一个普通的围观者的角度,作为一个有良心的成年人,也绝对不能把一个纯善的孩子交到谢源这种恋童癖手里。说着,盯了在那边切水果的陆铭一眼。

    少年拿着pad,神情严肃,表情专注,切割的手势快到分不清,谢源把他的脸掰回来,说别看了,他都这样切了两天一夜了,看到那黑眼圈没——我真是瞎了眼,才同意他玩一局再睡……

    然后绕回来道,这样说你好点没有,养孩子,百利而无一害,ok?

    顾东林耸耸肩:“虽然很荣幸成为一个握有母权的男人,但是实在对养孩子这事没什么兴趣,也没觉得这是一项特别幸福的事情。不过也没有特别反感。怎么说呢,没什么感触,就跟进了工会接任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