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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尚书出身于汝南韩氏。汝南韩氏是海内知名的文官世家,家风清正,人才辈出,世代簪缨,官至一品大员的有三位,二品大员的有六名,三四品以下官员无数。韩尚书尤其是汝南韩氏子弟中的佼佼者,隆化元年探‘花’及第,一甲第三人,当年便进了翰林院。这二十多年稳稳的一路升至吏部尚书,一则是家族得力,二则是为人诚恳周到,颇有古风。

    韩家大小姐芳名韩冰,是韩尚书夫‘妇’的掌上明珠。上面有两位兄长韩况、韩凌,都是中过举的,正在国子监读书;韩况娶妻文氏,韩凌娶妻山氏,都是名‘门’淑‘女’。韩大小姐的家世,真是无可挑剔。

    “这是冰儿的命,”韩尚书夫人叹道“一直到了今年,她已是十八岁了,方聘定了人家。”自韩冰十岁起媒人已是络绎不绝的上‘门’,可不是八字不合,便是‘性’情不相投,又或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总之一直拖到如今才算尘埃落定。

    “这有什么?”韩尚书拈着胡须微笑,“好饭不怕晚。冰儿这般人品,定会有个好归宿。”虽说挑来拣去的闺‘女’年纪确是大了两岁,可到最后这‘女’婿挑得顺心啊,岳霆家世、人才、相貌都是一等一的。

    “还说没什么。”韩尚书夫人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你忘记发愁的时候了?”太后吩咐自家母‘女’入宫饮宴的时候,他可是烦恼得茶饭不思!那时节愁容满面,连连顿足长叹“真该早早发嫁了‘女’儿!”这会子又说没什么。

    韩尚书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慢慢喝着茶,并不开口说话。‘妇’道人家懂什么,当初委实是吓坏人,若冰儿真被选上做了皇后,汝南韩氏便完了!本朝自开国起便刻意削弱后族,不许后宫干政,不许外戚专权。两百多年来后妃都选自小官吏之家或平民之家,如今乍一变做自世家大族中选皇后,你当是好事么?幸亏韩氏祖宗有灵,冰儿不曾被选中。

    “冰儿的嫁妆,可还缺什么?”韩尚书缓缓问道。冰儿是韩家嫡长‘女’,身份尊贵,这嫁妆上可务必要齐整好看,不能丢了韩家的颜面。

    “这却是齐的。”说起韩冰的嫁妆,韩尚书夫人心情舒畅,“自她出生起便一件一件攒起来的,齐齐全全,应有尽有!”别的都不说,单说那件‘精’心打造的拨步‘床’,是自韩冰两岁时便开始动工,由两名‘精’巧匠人历经十余年的功夫方打造出来。拨步‘床’雕龙画凤,做工‘精’美,令人叹为观止。

    “如此说来,今年秋冬之季成亲,却也还从容。”韩尚书沉‘吟’道。既然嫁妆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那做为‘女’家真是没什么可顾虑的。

    “今年秋冬之季成亲?”韩尚书夫人唬了一跳,“做什么这般急急忙忙的。”虽然岳霆这‘女’婿是很好,可也犯不上今年便成亲罢,本来定亲定的这么匆忙已是令人不快。

    “咱们这位姑爷,明年命犯煞星,不宜有喜事。”韩尚书笑道“如此一来,婚期便要推到后年。夫人,你是愿意今年秋冬之季嫁‘女’儿,还是愿意后年嫁‘女’儿?”两个孩子都不小了,还拖什么拖。

    明年命犯煞星?韩尚书夫人细细寻思一番:冰儿今年已是十八岁,若等到后年,二十岁才出嫁?未免太晚了。况且姑爷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这两年当中哪里守得住?若两年过后他添了不少内宠……?自家‘女’儿温温柔柔的,天真纯善的小姑娘家,可对付不了那些狐媚子。

    “既要做亲,便做得漂漂亮亮的。”韩尚书夫人定了主意,“婚期如何定,咱们依了靖宁侯府便是。”‘女’儿还要嫁过去在夫家渡日呢。

    韩尚书满意的笑笑,次日便托媒人传话过去,“婚期可定在今年。”姑爷都二十五了,挑来拣去的这么多年没成亲,他能不急着娶媳‘妇’儿么?

    靖宁侯府得着信儿大喜。从太夫人、岳培,到顾夫人、李氏,一头高兴,一头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起婚事,“这可是喜事,务必要办得热热闹闹的!”李氏协助着顾夫人,把一应事务打点得井井有条。到了八月初十下聘的日子,靖宁侯府抬出去整整六十六抬聘礼,金‘玉’首饰、皮‘毛’、贵重衣料无数,‘花’茶、果物、团圆饼、羊酒、南北干货若干。

    “十月初一岳霆要成亲了?”解语闻讯笑咪咪的,可真会挑日子!十月初一,金风送爽,深秋时节在古都巷子里缓缓行走着一队行亲的队伍,诗情画意啊。

    “他赶紧成亲吧,”张雱嘟囔道“省得爹爹老盯着咱们。”要孙子,跟岳霆要去。总是孙子孙子的,烦不烦啊,解语会害羞的。

    兄弟姐妹多了还是有好处的,父母不用总盯着你一个!解语笑弯了眼睛。若是像沈迈和张雱,那是没法子了,沈迈只有张雱一个,推不到旁人身上去。

    解语刚念叼过“兄弟姐妹多了还是有好处的”,姐妹便来了。傅深这天过来当阳道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位妙龄少‘女’,“你妹妹,解忧。”傅深硬着头皮说道“乖‘女’儿,你们姐儿俩好生亲近亲近。”说完傅深先溜了。

    这个傅深!解语很是气闷。望望眼前满脸通红局促不安的小姑娘,解语微笑让坐,命人端上茶水点心,“解忧莫客气。”这定是有事才来的,会是什么事?傅解忧衣饰华贵,神情天真,看上去分明是一位不愔世事的闺中少‘女’。有位粗枝大叶的父亲,有位厉害的嫡母,庶出的傅解忧还能这般无忧无虑长大,看来她的生母定是非同一般。

    傅解忧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犹犹豫豫的想说些什么,却一直开不了口。解语耐‘性’很好,也不开口相问,只客客气气招待她。

    傅解忧吭吭吃吃说道“姐姐莫怪,今儿是我姨娘‘逼’着父亲带我来的。”真的是很冒昧很冒昧,可是姨娘说没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