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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夫人道,“我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本是亲生姐妹,她们嫁给了同一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这又是一个平地惊雷,震得九卿张口结舌,顿时不能言语。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副诡异局面,吴夫人和钱夫人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而她们的母亲亦是亲生的姐妹?

    这,实在太雷人了!

    九卿瞠目看着吴夫人,吴夫人依然垂泪不止,继续道,“我母亲十六岁时去姐姐家里走亲戚,

    谁知酒醉的姐夫进错了房间,错把妻妹当成了妻子……”

    这话说的就有所保留,姐夫进错了房间,把小姨子当成了妻子?是真的姐夫小姨子早有此心,还是姐夫真的误打误撞成就了好事?这就要靠听话的人见仁见智地去想了,反正九卿是不相信天下间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吴夫人又接着说道,“后来,父亲就把母亲娶做了平妻。”

    这个父亲,当然就是指的钱老太爷,母亲,当然就是那个小姨子。

    九卿无语。也许,悲剧就是由此开始的。前人种的因,她却来为她们承受结果。

    果然,吴夫人道,“大娘因此郁郁而终。她死的时候,留下了一儿一女,儿子就是现在钱府的当家人,叫钱灵珏,女儿就是钱夫人,叫钱灵书……”

    原来钱多金的父亲叫钱灵珏,名字可比钱多金的雅致多了,不像钱多金三个字这么恶俗。

    九卿又递给吴夫人一块干爽的帕子,轻声劝道,“您不要哭了,一会还得去前面吃饭呢,眼睛肿了反而不好。”容易被人误会。

    吴夫人听了果然收住眼泪,她用九卿递上来的新帕子沾了沾眼睫,然后长出了一口气才道,“钱夫人只比我大五岁,她一直认为她母亲的死是被我娘气的,所以她就把一腔怨恨都发泄在我的身上,我从小就受她的欺负……”她轻轻握住了九卿的手,叹道,“我每回一向母亲哭诉,母亲就让我让着姐姐,说我们对不起他们。我当时小,还不太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所以每每都对姐姐不服气,暗中对她瞪眼睛……直到母亲临终前,对我说出了大娘的死因真相,我才彻底熄了那一丝不甘忍受欺负的心思。”

    九卿不由好奇,到底是什么死因,让吴夫人从此心甘情愿地受钱夫人的欺负?她抬眼看向吴夫人,吴夫人整顿了一下思绪,才又道,“我母亲怀的第二胎据一个游方的郎中把脉说是一个男孩,这个消息吓坏了大娘,她逼着我父亲立字据把家产的大半分给钱灵珏,并且以死相挟。我父亲当然不能答应她的无礼要求,结果大娘就真的喝□□死了。我当时还小不太懂事,真以为大娘就像下人们说道那样是郁郁而终,可是母亲却因此背上了良心债,她不顾父亲的劝阻,偷偷打掉了已经怀了六个月的孩子,结果孩子一落地,真的是个男婴,母亲伤心了好几天,从那以后就落了病根……”

    这是怎样的一种恩怨情仇!九卿不禁心里愤然,始作俑者,却是钱家那个不知廉耻,贪婪成性的老太爷——有了姐姐,还想着霸占妹妹的风流男人。他种的孽缘,却要女人孩子们来为他偿还!

    九卿倒了一盅小丫头新送上来的茶,递在了吴夫人的手里,柔声道,“您先喝一盅茶,平静一下心情。”这个时候没有什么话好安慰的,只能在行动上表示一下关心了。

    吴夫人接过喝了一口,放下茶盅才道,“母亲临终前留下遗嘱,要我一定要尽量弥补她对姐姐的亏欠,我哭着答应了。从那以后一切都对姐姐忍让,直到我十六岁那年……”说到这里她忽然话锋一转,声音里便带上了几分冷意,“姐姐的次子一岁的生日,她邀我去参加儿子的抓周礼。我向来对姐姐有求必应,当时也没多想其他的就去了,谁知道……却步了我母亲的后尘。”她说完眼角又有水光闪现。

    九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她也跟姐夫……

    吴夫人顿了半天才道,“所不同的是,我当时酒醉醒来是在一家独门独户的宅院里,身边躺的却是依然酒醉酣睡的姐夫,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出去时却发现姐姐坐在外间的堂屋里,我当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简直是欲哭无泪……”说到最后,不觉声音低沉下来,已经是有气无力的了。

    九卿却心中连叹,这钱夫人的手段可是够阴的。

    默然了良久,吴夫人才又道,“我知道姐姐一直对我们母女怀恨在心,于是质问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去掉她心中的仇恨。谁知姐姐却笑了起来,她说让我为姐夫生个孩子,然后再彻底断绝同钱家的关系,同时也不许嫁给姐夫,她就从此彻底地原谅我,不再追究以前的恩怨。”

    这么恶毒的条件?九卿不由担心地看向吴夫人。

    吴夫人神情悲怆,似乎已经陷在了久远的痛苦回忆里。

    她摩挲着手中的茶盅,眼神定在虚空的飘渺中,过看很久,才慢声说道,“我仔细想了一想,即使是破了身,也不能嫁给姐夫,我不能再步母亲的后尘。反正也没什么活路了,不如遂了她的心愿,也算替母亲偿清了良心债——于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荒唐!九卿颇不赞同地看向她,不但拿自己的命运开玩笑,反而还把那一点本不应该由她们母女承担的罪过当个景似的承诺下来,这样的她不被钱夫人整得死去活来才怪呢。

    吴夫人又道,“于是我们回了江家,说好了如果这一次怀不上孩子就等着下一次再偷梁换柱,把姐夫灌醉了以我代替她和姐夫行夫妻之事。然而幸运的是,我那一次就怀上了你……”她大概也觉得自己那时作为一个姑娘家说出这话来有多么不堪,说着脸上变得潮红起来,“我回家之后默不作声地呆了两个月,到了第三个月开始显怀,父亲追问我是谁的孩子,我死咬着没有说出是姐夫的孩子,并且一口咬定不知道是怎么怀上的。父亲便逼着我堕胎,我坚决不答应。父亲没有办法,找人推算出来我怀孕的日子,知道那些日子是住在姐姐的府里,于是把姐姐姐夫招回来询问,可是姐姐却不承认,而姐夫也由于酒醉的原因,并不知道那夜在那独院里同他睡觉的是我,所以也一口咬定没有此事拒不承认,父亲没有办法,一怒之下便把我驱出了钱家的大门……”

    至此钱夫人的阴谋已经达成了一半,九卿不由心中冷笑,这个钱夫人可真是好谋算,而且还是世上少有的一个超级大变态的女人。让妹妹生下自己男人的孩子她有什么好处?难道就是为了折磨妹妹的孩子?

    她不由同情看向吴夫人,这个心慈愚孝的女人啊。

    吴夫人咬得嘴唇已经变了颜色,她胸口不断起伏,似乎陷在激动之中不能自拔。毕竟,一个清白的女儿家背着如此污名被扫地出门,放在谁身上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过了半晌吴夫人才道,“我出门的时候只带了黄姑,幸亏黄姑会一手刺绣的好活计,于是我们便靠着变卖首饰和黄姑给人做绣活赚的那点银子勉强生活下来,直到分娩产下你。”

    她握着九卿的手忽然力道加重起来,呼吸紧促地道,“我本来打算就这样带着你和黄姑一起生活下去了,离得钱家和江家都远远的,也未尝不是好事。于是我们连夜离开了家乡,奔着南方逃去。但是我终因产后体弱,没走多远就被听到了风声的姐姐追上了,她派去的人不由分说就把你抢了过去,并且扬言,我如果寻上门去要孩子,他们就在孩子身上施行对我不守承诺的惩罚……”她说着呼吸更见急促起来,九卿吓了一跳,急忙把手放在她的心脏部位,轻缓而规律地一下一下捋动帮着她顺气。

    好半天,吴夫人唇上的青紫色才退去,她又接着道,“我知道孩子要不回来了,即使他们不威胁我,按照大夏皇朝的律法,孩子只要有父亲在,母亲也是没有抚养孩子的权利的……我一时想不开,在黄姑追着那些人走后,就一头投进前面不远处一条宽阔汹涌的大河里……”说到这里,她的呼吸又再急促起来。

    “您别说了!”九卿急忙制止她,由吴夫人的唇色上看,她患有严重的心脏病,而心脏病人最忌讳的就是情绪激动。她如此的情绪不稳,弄不好就是导致生命发生危险的诱因。她轻轻拍着吴夫人的手背,柔声地劝导,“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想也罢,现在一切不是都好起来了吗?”

    “要不我扶着您去里面的炕上躺一会吧?”她轻声此征求吴夫人的意见。

    心脏病人,在心情激动的情况下,就应该让他们平躺着身体慢慢恢复不稳的情绪,这种方法九卿似乎上一世在网上看过。

    “不用。”吴夫人疲惫地闭上眼睛,声音微弱地道,“我仰在椅子背上靠靠就好。”

    正说着,有小丫头进来请示,“夫人,菜已经开始炒了,您看现在就去招呼客人准备开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