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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绵怔怔地看着沈衡,他脸色冰冷,眼神里全是对她的不耐烦和厌恶。

    他那么明显的不喜欢她、讨厌她、厌恶她。

    阮绵心里涩涩的,闷闷的,有些堵。

    她想起自己十三岁那年,从小镇上回到京市。

    姥姥和她说,以后她要在京市生活和学习,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姐姐和弟弟一起。

    她很少回京市,除了姐姐,和京市其他家人相处的时间不多。

    可他们都是她的家人呀,是最亲近的家人。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精心给爸爸妈妈他们都织了毛衣。

    怀着忐忑和紧张的心情,她回到京市家里。

    可是一切和她想像的不一样,也和姥姥说的不一样。

    姥姥说,爸爸和妈妈他们都很爱她,会对她很好。

    不过爸爸整天都忙工作,很少回家,妈妈也经常和别的阿姨出去。

    姐姐一直对她很好,可是姐姐忙着学习和工作,经常出国。

    爷爷和奶奶对她的态度很冷淡,他们更喜欢弟弟,每天只关心弟弟吃了什么,穿了什么。

    她和弟弟是双胞胎,也很喜欢弟弟。

    只是弟弟不喜欢她,经常很凶狠的冲着她吼,用力把她推开,不让她碰他的东西,说她不是他的姐姐。

    弟弟说,他没有这么蠢这么呆的姐姐,还把她一针一针,织了很久的毛衣,毫不犹豫地扔进垃圾桶里。

    一切都和姥姥说的不一样。

    除了姐姐,家里好像没有什么人欢迎她,在意她。

    家里人不喜欢她,京市那些人也不喜欢她。

    他们都说她土土的,很呆很傻很蠢,都爱欺负她。

    没有人喜欢她。

    ……

    沈衡心底的厌恶和烦躁渐渐往上涌。

    他垂眸,看着阮绵一幅柔弱可怜的模样,心里更是烦。

    他不可能喜欢这种女人。

    沈衡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冷声道:“说话。”

    下巴处被捏得很疼,阮绵从以前的记忆回过神。

    沈衡的脸色和眼神更冷了。

    阮绵突然发现,沈衡此刻的目光,和多年前她刚回到京市时,那些不喜欢她、欺负她的人,目光渐渐重合在一起。

    甚至,沈衡比那些人还要厌恶她。

    她一开始就知道的呀。

    为什么还要因为一些似是而非的举动,会误会沈衡喜欢她?

    为什么从以前到现在,她总是记不住教训?

    阮绵眼皮轻颤,嗓音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知道了。”

    沈衡:“知道什么?”

    阮绵轻声说:“你不喜欢我,永远不会喜欢我,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

    她看着沈衡漆黑冰冷的双眼,嗓音低柔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

    她再也不会误会沈衡喜欢她。

    听了她的话,沈衡心底的烦闷没有丝毫减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倾向。

    他松开手,动作粗鲁地把阮绵从怀里推出去。

    阮绵被他推得跌到在床上,肚子坠着疼。她疼得脸色泛白,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沈衡转身离开病房。

    从头到尾,眼神再也没落在她身上。

    “砰”的响声,门被用力关上。

    阮绵怔了会,重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盯着天花板发呆。

    肚子很疼,一抽一抽的,吃的药好像没什么用。

    阮绵躺在床上,按着肚子翻来覆去,疼痛也没有减轻半分。

    真疼呀。

    阮绵迷迷糊糊地想,以后真的不能乱吃东西,疼死了也没有人关心她。

    第二天。

    阮绵吃了药,肚子总算没这么难受。

    配合医生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确定身体没什么大碍后,她拿着药准备出院。

    医生拦住她:“沈太太,您要出院是沈总的意思?”

    阮绵怔了怔,摇头:“我自己要出院。”依誮

    医生神色迟疑道:“沈太太,不如您先和沈总联系。”

    “不用了,”阮绵道,“我的事和他无关。”

    ……

    阮绵没有立即离开医院,她去看沈爷爷。

    病房里。

    沈爷爷精神看着不错。

    阮绵道:“爷爷,您什么时候出院回家呀?”

    想到昨天的事,她不想单独和沈衡住在一块,如果沈爷爷回家住就好了。

    搬家她不敢,怕沈衡生气。

    沈爷爷眉心微动,轻叹道:“医生说还得在医院里观察一段日子,年纪大了,身体就是会经常出现毛病。”

    阮绵听了这话,脸色紧张道:“那爷爷还是听医生的话,在医院里再观察一段时间。”

    沈爷爷随意和阮绵聊起了天。

    阮绵刚开始还有些低落的情绪,和沈爷爷聊了会,心情渐渐放松。

    突然,沈爷爷话题一转,道:“绵绵,昨晚沈衡送你来医院了?”

    阮绵点头。

    “还记不记得,爷爷那天和你说的话?”

    阮绵脸色微微茫然。

    沈爷爷声音温和:“给沈衡生孩子的事。”

    阮绵脸色微僵:“爷爷,我……”

    沈爷爷摆了摆手,阻止阮绵将要说出口的话。

    “绵绵,沈衡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对异性一直很排斥,他既然选择和你结婚,你在他心里肯定和别人不一样。”

    阮绵微微低着头。

    不一样吗?其实是一样的,沈衡选她,只是因为她合适。

    可能还因为她很听话,不敢违背他的话。

    因为当初沈衡找上她,就说过他需要一个听话的妻子。

    沈爷爷搁下手的水杯:“沈衡小时候过得不好,他爸和他妈那两个人……”

    他的话顿住。

    阮绵看着沈爷爷。

    沈爷爷摇摇头,没有细说以前的事,只叹气道:“沈衡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经常被他妈妈锁在柜子里。”

    锁在……柜子里。

    阮绵身体猛然颤了颤,手脚刹那冰凉。

    她眼前逐渐有些发黑,耳边响起“咚”、“咚”的声音。

    她敲打了一遍又一遍,手都敲疼了,也没有人出现。

    那里真的很黑。

    很安静。

    除了自己过快的心跳声,她什么都听不见。

    就像、就像……

    “绵绵?绵绵?”

    阮绵抬着头,眼神慢慢聚焦。

    她茫然道:“沈爷爷。”

    沈爷爷看了眼她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关心道:“身体不舒服?”

    阮绵扯了扯嘴角:“爷爷,我没事。”

    ……

    离开医院,阮绵还是回到沈衡的私人别墅。

    她思来想去,终究没勇气搬出去。

    算了。

    反正再过不久,她和沈衡就会彻底没关系,成为陌生人。

    这天,沈衡没有回家,阮绵悄悄松了一口气。

    在医院里发生那样的事,沈衡态度突然大变……也不对,他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从没变过。

    是她越界了,又太笨误会他的意思。

    阮绵不愿再面对沈衡。

    肚子一直抽着疼,前一天没休息好,导致阮绵精神很不好,晚上早早便入睡。

    白天在医院听了沈爷爷的话,让阮绵记起以前一些不好的事。

    她整个晚上都在做梦。

    梦里和那天晚上一样,又黑又冷。

    她手上不停敲打着,指甲抠得生疼,嗓子都喊哑了。

    陪伴她的只有黑夜,和她自己仿佛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

    还有隐隐约约的风声。

    很可怕的风声。

    手敲累了,嗓子喊疼了,她才渐渐停下,冷得蜷缩成一团。

    ……

    从梦里醒来,阮绵出了身冷汗。

    桌上小台灯的光,今天格外昏暗。

    阮绵总觉得房间里黑得过分,她呼吸渐渐重了,胸腔有些疼,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