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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大草原就迎来了它最残酷的季节,枯黄的草儿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绵羊们都长出了长长的毛发依偎在一起不愿动弹,马匹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出一片白蒙蒙的雾气,偶尔还能看到几只没来的及飞向南方的大雁,在呼啸的北风中哀鸣。每个普通的布兰人都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托林山诸神的考验,许许多多年长的老人、体弱的孩子将会重新回到托林山的怀抱。

    没错,布兰人是野蛮、残暴的,但更残暴的是布兰草原的冬天。这对于白狼部的女俘们犹是如此。已经有三十多个女俘病死了……

    坐在温暖的火炉旁,连紫的目光有些吊滞,好像有什么事情犹豫不绝。她来到白狼部临时大营已经四个月了,白狼王对她很好,她在下人、女仆们中间也获得的尊重和爱戴,此时此刻她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女主了。

    但是连紫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她不可能无视还关在女俘营的女孩们,虽然白狼王早就不让士兵随意奸()yín()女俘了,而且绝大多数女俘都被许配给了下级士兵,但女俘围栏里,到现在还是关着二百多名女俘。对于她们来说尊严已经很不值钱了,她们更想要的是厚厚的衣服、热腾腾的米粥,还有充足的休息。但是她们得不到。她们只能穿着东拼西凑出来的烂皮衣御寒,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除了每天三、四个时辰的时间可以休息外,她们只能干活。而且随着大量的女俘被挑走,剩下的人往往需要顶替走的人,干更多的活。

    这些连紫都知道,但是她不敢说,因为她还没有摸清白狼王的脾气,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激怒了他。是的,在有关自己生存的事情上,连紫是自私的,她不会为了别人,拿自己的一切去赌。

    但随着连紫对白狼王的了解,她认为她给女俘们求情,惹怒狼王的可能性只有两层,而她更有九层的把握让他以后忘了这件事。所以今天连紫终于下定了决心。

    晚上,连紫找了一个她认为的最好的时机对白狼王说:“王,女俘们已经死了三十多个,求大王开恩快救救她们吧。”

    “你恨我吗?”白狼王没有回应连紫,却很突兀地问道。

    “大……大王,你说什么?”连紫被他这句话问的有点懵了。

    “我是在问你,你恨布兰人,恨白狼部,恨我吗?”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连紫的预料,她该怎么办?许多说辞在连紫的脑子里飞快的酝酿着,但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低估了耶律突杰,在他粗犷的外表下面,隐藏着足以纵横草原的心胸和智慧。可笑的自以为聪明的自己,竟把用于对付那个昏庸无能的燕帝的招数,使在了他身上。可是连紫自做聪明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改也来不及了。

    罢了,罢了,虚与逶蛇,不若“以诚相待”。连紫把心一横说出了从小到大最大胆最放肆了一段话:

    “恨!当然恨,我怎么能不恨呢?布兰伙同五国灭我大燕,毁我山河,鱼肉我百姓,涂毒我乡泽,屠杀我兄弟,奸()虐我姊妹。朱红楼宇化成断臂残垣,鸡犬相闻已是尸横遍野。滚滚燕江早已流成血河,郁郁长林无不立为荒茔。我更恨我不是须眉之身。但愿我来世生为男儿,我就能驾长车,碾碎五国宫阙,负长枪挑下你布兰浑邪王的狗头。”

    说着说着,连紫就大哭起来,梨花带雨,甚是美艳,凄凄楚楚,我见犹怜。

    白狼王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大笑起来“哈哈哈,挑下浑邪王的狗头!好,有志气,这才是我耶律突杰的女人。”

    白狼王把连紫拉起来,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背,道:“别哭了,别哭了……”

    “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我还恨大燕的那个昏君,专信小人,荒yín无度,至使国政废驰,怨声载道……”

    “你个小狐狸,你别只说旁人,你还没说你恨不恨我呢?”

    “嗯……该……该恨的,可我有点恨不起来。”

    “为什么,我白狼部可是浑邪王帐下劲旅,灭大燕,整个白狼部都参与了!”

    “因为你对我很好。”

    “还有呢?”

    “还因为你废止“火祭”,把大部分女俘都许给的士兵,给了她们条活路。而且我听说,那个火鹰部的鹰王,把分给他的女俘都快给杀光了。所以你是个好人。”

    “好人!老子成好人了,哈哈,哈哈哈……我自十四岁起随父东征西讨,杀人盈野,今天却成了好人了。知道吗,阿紫,我幼时就立下誓言‘我要砍光白狼部所有敌人的头颅,抢走他们的女人,让她们在我的怀里哭泣。’不过,你个小狐狸到是聪明,用鹰王那个疯子跟我比。”

    连紫忽然嗔怪到:“你别老是‘小狐狸’,‘小狐狸’的叫我。如果我是头‘小狐狸’你就是头‘老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