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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又一青面吏鬼说:“他神魂金光闪闪,吾等皆是属阴,不过十丈之内,就差点散了我一魂,这人是什么来头?”

“人?”一面目清秀吏鬼说:“恐怕是仙吧?”

几只吏鬼见这清秀吏鬼,一身红袍官衣,连忙低首行礼:“判官大人。”

几鬼面面相觑,虽惧于判官威严,终是忍不住好奇,终于有鬼问:“仙?大人莫不是看错了,这世上怎会还有仙?”

判官皱眉:“恐怕是金仙。”

几鬼大惊,皆是不敢相信,忙问:“金仙!?怎会还有金仙?连神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金仙?”

“是呀。”判官叹道:“连神都没有了,哪还有仙?千年前,我看那金仙过来,还不是这般模样的。”

当下有鬼问:“千年前他就来?那时吾等不知还是哪般畜生野物,大人来得尚早,高吾等几倍,吾等来地府不久,大人可愿说说,千年前这世道是何等模样?”

“千年。”判官双目茫茫,仿佛在感叹:“千年,不过弹指罢了。”

“千年前,与如今无多大差别,不过那时神还未陨落,地府还有上头管辖。”

当下有小鬼插嘴:“如今地府无上头管辖,自由自在,岂不是更美?”

判官只淡淡看他一眼,仿佛在看当年的自己,只说:“尔等以为这是好事?”他摇了摇头:“尔等以为,你我为何存在?地府为何存在?”

小鬼皆是茫然,只摇头问:“大人此话应当别有深意,吾等以为,不过是地府缺帮手罢了,听大人高见。”

“此话不错。”判官说:“吾等存在不过因地府有缺,地府有缺,不过是魂魄轮回太多,吾等为之服务罢了。”

那小鬼一怔,说:“魂魄几乎全来自人,难不成,吾等竟皆是为人而存?”

判官点头。又有小鬼疑惑:“如今仙神具是陨落,苟活下来的神皆是依赖信仰而存,全成野物,地府无上头管辖,人愈来愈多,何来担忧?”

言外之意是,吾等皆依人而存,人不灭,鬼不死,地府长存,哪来忧患?

“神与仙相继陨落,世界早已开始摇摇欲坠,没有强大的力量支撑,世界将慢慢衰亡,人哪里能长存?”

有小鬼惊道:“难不成,世界还有衰灭之日?”

判官:“万物皆有死,神如此,仙如此,鬼如此,人魂亦是如此,世界焉有别?”

“连号称与天地同存的圣人,也全部陨落,天地又如何?”

“天地早就开始衰亡,这个世界,已经无法支撑了。”

小鬼们皆是惊恐,说:“吾等以为,天地从来长存,竟也有死之日!难不成,天地生,不过是为了死?那亿万年至如今,又直至衰灭那日,吾等茫茫苍生,又是为何而存?”

判官摇头:“吾等千年,于天地不过朝菌与蟪蛄,冥灵与大樁皆已死,光阴冗长却也短暂,吾等不过是前仆后继蜉蝣罢了!”

小鬼们悲道:“天地当真以万物为刍狗。”

判官又摇头:“天地又何尝不是不愿死,不过是衰劫已到,无可奈何罢了。”

有小鬼说:“天地孕育万物,难道就未想过一朝衰竭?”

判官皱眉:“吾等又不是天地,哪里知道。”

有小鬼突然又问:“大人,方才您说,那金仙千年前来,千年前他是何等模样?”

众鬼转头看那金仙,那金仙白发长长拖在冥河之上,长袖破破烂烂,面容极尽衰竭,**几乎干枯腐朽,骨体干瘦,如同发疯发癫般在地府蹿来蹿去,急忙寻找,若不是魂体泛出金光,几乎像头疯鬼。

判官说:“千年前,他还不似这般老态,不过是神情略微疲惫,他来找阎王,说是寻一件东西。”

“甚东西?”

“那金仙当年过来,地府亿万小鬼当真是惊得乱串,千年前已是没有金仙,他那般威压,仿佛是圣人还未陨落之时就已经成金仙了,吾等小鬼,哪里能承受?千年前吾在阎王身旁当小吏,那时才不过初出茅庐,若不是阎王挡住,便是被他金光所害,我缩在一旁不得动弹,恰巧听得那人说话,那人说话,仿佛不清不楚。”

“他说甚话?”

判官说:“他说要找一件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东西,句句语焉不详,而后阎王问他,他又不答,只是找。阎王于吾等是鬼帝,然而于金仙也不过是神罢了,他要找,阎王又能奈何多少?”

小鬼们目瞪口呆,只听判官蹙眉:“那金仙似乎早已预料会有今日一般,他要找的那东西,他说是为了阻止天地衰竭。”

小鬼们皆是大惊,判官见此状况,笑道:“他那时已是疯疯癫癫,说话颠三倒四,真真假假胡乱参差,这话作不得真,阻止天地衰竭?圣人皆是陨落,又有何物阻止天地衰竭?”

小鬼们又悲:“圣人当真尽数陨落?”

判官:“吾不过道行千年,哪里知道真假,只听阎王似乎提起,还有一位圣人未曾陨落。”

小鬼们喜道:“如此说来,天地该是有救!至少吾等安老之后,天地该是不死的!”

判官摇头:“那位圣人心中有结,已然离开这世界,独自闭门,再也未曾出来,谁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是安是危,也不知去了何处,吾等鬼吏哪里能知?更何况,划开虚空之事,唯有圣人可行,万名金仙合力皆不可破一分,如今连金仙只剩那位,吾再未见过其他,况且天地已然支撑不了修士修炼,何人去找圣人?退万步说来,就算寻来圣人,不说那位圣人愿是不愿,圣人独自可支持天地?”

众鬼默然,颓道:“吾等也是听闻,远古洪荒,大能辈出,六位圣人全力支持,天地才是繁盛,独一位圣人,恐怕……”

判官叹了口气,又瞥见那金仙依旧寻找,他此次来地府,已是来了十年,这十年,地府里的小鬼皆是度日如年。

判官如今道行也深了不少,那金仙即将衰竭,靠近也是无妨,便走过去。

阎王已对那金仙司空见惯了,只随他乱蹿,寻常不去理会。

判官靠近他,只见他枯朽双手乱抖,指甲污垢深重,手指动来动去,不停抖动,仿佛是发羊癫,一刻也不曾停。

判官问:“大人在做甚?”

那金仙不答,他仿佛在做大事,判官之话如耳畔过风,半点不扰他神。

判官又问:“大人可是在行天衍?”

那金仙手指骤然停顿,忽的一浑身颤抖,回头看向判官,双目瞪得大如铜玲,目中尽是血丝!判官心中惧怕,不知他要如何动作,往后退了一步,那金仙忽的大喊一声,竟是哭了起来!

他哭得悲戚,判官不忍,问:“大人为何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