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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兰――!快点给我解、除、控、制――!”

    寂静的山林里,十雾和弗兰不停地疾速穿梭着,不过十雾的神情异常的狰狞,一边保持身形稳定的高速奔跑,一边咬牙切齿地诅咒着。

    “me非常郑重地拒绝。”

    对她的言语攻击,弗兰完全是不痛不痒。另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因为他要全力压制暴怒的十雾的精神反击,至少要撑到他们离开这个树林。

    “别那么大声嚷嚷,逃命就得有逃命的样子。还有,me只是受人所托,不然才不会拖着你这个行动迟缓体型笨重的女猩猩在人生的道路上洒泪奔跑。”

    即使脸色有点发白,但青蛙少年仍然保持着高品质的淡定精神,根本没把身后双眼喷火简直想要一口咬断他喉咙的女暴龙当回事。

    “快点放开我!弗兰!相泽凉……相泽凉那家伙还在那个树林里,我绝对不能够就这样离开!”

    “所以,云之守护者才会跑来代替你扛boss啊。安心啦,云之守护者会变身成奥特曼拯救世界的,大怪兽追不上来的。你就别再制造噪音了,乖乖跟me组队一起去双刷boss吧。”

    十雾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我担心的才不是这个!你根本就不懂,相泽凉出现在这个树林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那天早上在村紫家看见的景象中,相泽凉和骸就是在一片树林里发生战斗的。

    “虽然一直到刚才骸都没出现,但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一分钟甚至是一秒之后他也不会出现在这片树林里!万一……万一……万一真的演变成那个局面的话……”

    十雾说不下去了,她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像被冻结了一样。

    弗兰瞥了十雾一眼,似乎有些奇怪她的反抗力度忽然弱了许多,不过这种小事他也不放在心上,转而开口问自己关心的事:“你是想说,你想回去跟云之守护者一起打怪?不去并盛商店街的基地救村紫家主?”

    “不,我的意思是先摆平相泽凉,然后再……”

    “唉……本来还以为你的脑筋还算灵光的……”没等她说完,弗兰就先重重叹了口气,“姑且再确认一次吧。你是想就此折回去干掉那个怪兽,接着找到变态师傅确认他的脑袋还放在脖子上,然后再去将兰斯洛特·朗罗菲斯和他的家族给摧毁掉,最后毫无无伤救出村紫家主?”

    十雾愣了愣,因为弗兰意义不明的问话而迟疑了几秒,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me明白地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与少年一贯的事不关己、懒散又被动的姿态截然不同,弗兰此时的声音显得非常的冷酷,眼神里带着无法理解的无奈,仿佛像在教育冥顽不灵的孩子的父亲一样。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而又强势地向十雾发起攻击,十雾也因此反应强烈地挣扎起来。

    “你要我放弃他们之中的某一个吗?!”

    “不。不是放弃,而是你只能这么做。”

    面对十雾有如实质的怒火,弗兰完全没有退让,用平淡得近乎无趣的声音继续说道。

    “me实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一直都在说些不切实际的话,很怀疑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你也差不多该认清现实了吧,那种事情是不可能做到的。对于大怪兽那种想要胜利都难的对手,你怎么会认为你能够打败他?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真的战胜了他,那绝对是惨烈的胜利,你准备拖着残破的身体再次去‘挑战’曾经打败过你一次的兰斯洛特·朗罗菲斯?别做梦了,你所有的想法都只是无视现实的小孩的任性罢了。”

    十雾一脸铁青地紧紧咬着嘴巴。弗兰的话语直接击中了她心理上的死角。

    “云之守护者说的很对,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即使那个大怪兽一定要你做对手,但并不代表获得这场战斗的胜利的人就非你不可。在现在这个有这么多限制的状况中,你定下的目标太多了,你是绝对不可能全部达成的。还是说,你以为你所生活着的世界是可以到处走走岔路,但只要朝着终点前进就一定能到达的简单的世界吗?现在彭哥列需要的是最迅速、伤亡最少、效率最高的胜利,你是彭哥列的人,为彭哥列不遗余力、不惜一切、不择手段达成目标是你的义务,只要考虑怎样才能最快最直接地完成任务就够了,但是,你现在的行为却违背了这项铁则。杀了大怪兽?寻找变态师傅的行踪?这种无聊的事情以后也可以做吧,你还是省省吧,别沉浸在自以为是的个人英雄主义情怀之中。你现在不得不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把村紫家主救出来。”

    十雾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吐出任何一个字。

    即使她再怎么不想放弃,也必须承认,弗兰说的话是无懈可击的正论。

    “大怪兽有云之守护者扛着,就算没能立刻爆掉,云之守护者也不会让他逃掉。密鲁菲奥雷余党有彭哥列其他人摆平,他们虽然有点肉脚,但对付那些垃圾也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还有现在不知在哪飘荡的变态师傅在呢,那家伙捡小便宜的功力最深了,趁敌人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出来痛踩一脚这种事他绝对不会放过。所以,你不要给自己增加那些不现实的愿望了。对你而言,救出村紫家主是最优先事项;对彭哥列而言,让你救出村紫家主则是在最高效达成目标的大前提下,给每个成员所能分配到的任务的最佳配置。”

    弗兰的话就像朝着湖面投出去的石子般,除了让十雾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一些外,没有激起任何反应。

    唉,说了这么多废话,他的预定个性都快要被扭曲了,怎么还没反应?

    弗兰悄悄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怎么了?看你还是一副不服气的表情,me有说错吗?me倒是觉得,如果me和你之中有一个人是错的,那也一定是你。”

    一阵平静而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在弗兰以为十雾就此被说服之时,刻意压抑着的嘶哑低喊从十雾喉咙里逸出。

    “……那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我也知道云雀很强,对上相泽凉也不一定会输,但是……但是――那也就是说相泽凉有可能死不了啊!只要一想到那家伙现在还活在这世上,我就没办法冷静下来!就因为那家伙,骸说不定会……那男人说不定会死的啊……”

    激动愤慨的情绪蓦地变质,不甘的低喊声中渗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看到了骸被杀死的景象之后,难道还要我用笑着的脸说我们别管他了赶快去救出一雅完事吗?这样就会成为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那个男人会死在一片血泊当中。

    失去了以往傲慢从容的笑容,失去了平日整洁华丽的身姿,永远闪动着魅惑流光的双眼中只有满满的空洞和虚无。那个男人浑身是血地躺在被浸染成深黑色的草地上。

    ――跟十二年前那天晚上见到的妈妈一样。

    被扭断的脖子歪倒在血泊之中,身躯上到处是深可见骨的伤痕,被扯断的手掌以及从伤口上剥落下来的碎肉飘浮在血海当中。死人一样青灰色的皮肤,瞳孔放大、黯淡无光,嘴角再也不会扬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也不会再说出让她气得吐血的讥讽嘲笑。

    再也看不到活生生会动会笑的他了。

    几乎被强压着脑袋,把脸贴近这两幅令人无法直视的凄惨景象,十雾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先前兰斯洛特刻意挑起她的愤怒而令她失去理智,然而,就算没有兰斯洛特的挑拨,十雾也是没办法心平气和地跟他周旋。

    ……已经不想再看到了……

    失去重要之人的景象,已经不想再看到了。

    她没办法……看着骸一步步向着死亡迈步却什么也不做。

    正因为如此,她必须去救人。

    必须去阻止那令人绝望的命运!

    “你要发泄me是不会拦你的啦,不过说到这点,me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少年平板的声音很突兀地在死寂到快要凝固了的气氛中响起。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若没有你,变态师傅就挂定了?”

    这次十雾是真的愣住了,像是没办法反应过来似的,睁大双眼瞪着弗兰。看到她的模样,再一次地,弗兰仿佛受不了十雾的驽钝似的叹了口气。

    “me知道你的能力很强大很好用,但你怎么知道你看到的未来必定会发生?你也是承认的吧,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命运这东西,me就从来不见变态师傅把那啥命运当回事。他只会把不合他心意的狗屁命运丢到熔炉里,加进名为主角光环的材料,重新打造成华丽丽闪亮亮的魔法少女权杖为自己所用。”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弗兰仍旧没有慢下来。即使知道自己的师傅有可能丧生于此,也还是毫不动摇地向前进发。

    这并不是冷漠。也不是逃避。

    而是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