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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回到东北,我发现这里没有想象中的冷,背阴处确实还有积雪,但向阳处早已经融化,马路上的雪被车尾气一烘也化成黑乎乎的雪水,车轮碾过飞溅地到处都是,想来和南方比起来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树木都光秃秃的。

    没一会工夫,父亲已经联系好了车,包车150块钱,据他说那偏僻村庄里根本就没几户人家,所以也没有班车,我赶紧去旁边超市买了点水果、蔬菜还有些肉片,想了想又买了壶散酒,上了一辆有些破旧的面包车。

    司机是一个健谈的大哥,一开始和我父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感觉到我父亲不太想说话,就找到了坐在副驾驶的我,不断抱怨这年头伙计不好干,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的,身体还不好,压力颇大。这要是在以前,我还会深表同情,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哪有心情去理他。

    汽车渐渐驶离这水泥森林,进到县道里,公路边的农田被白雪覆盖,茫茫望不到边,偶尔有几户人家出现,零零散散。不久,汽车开始往七歪八扭的山上爬,这里阳光照不进来,地上还结着冰,话痨司机也闭口不言,全神贯注地握着方向盘。

    即使车速降到最低,我还是害怕得紧,生怕这车坠到那山谷里。

    所幸司机的车技和运气都不错,我们平安到达了山顶,司机停下了车,说是要等太阳再大一大,不然可不敢下山。

    我松了一口气,就怕这司机逞能强行下山,那只怕真的要出师未捷了。父亲和这司机下车抽烟,我不抽烟,从包里掏出相机,披上衣服下了车。

    好家伙,刚一下车,一阵寒风就迎面吹来,呼呼地往领口里灌,我赶紧把拉锁提到下巴,把事先准备的手闷子戴上,在这高山之上眺望这北国风光。

    “这岭子叫老黄岭,小时候老头子经常带我来这里采蘑菇,捡松果。”父亲见我看的认真,走到我身旁解释道。

    父亲管我的祖父叫老头子,我是理解的,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一眼,应该是父子间有了隔阂。

    身后引擎轰鸣声传来,父亲丢掉手中的烟头,用鞋底碾灭,招呼我一起上车。

    我抓紧时间按下快门,记录下我在东北的第一张照片,可当我看到相机里的照片时,感觉后脑勺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棒,差点晕了过去:阳光从盖满白雪的松树之间照射进来,而一棵挺拔的松树之下,赫然有一堆乌黑突兀地附着在上面。

    一年来我被这东西折磨地不轻,当即就认出那是团乌漆墨黑的头发。好死不死!没想到跑了大半个中国还是逃不脱命运的束缚!

    我向身后大声呼喊,父亲和那司机都跑了进来,看见那东西也是“嘶”地吸了一口凉气。我父亲当即打电话报了警,那司机倒是毫不避讳,竟伸手去抓那被冻得硬邦邦的头发,并把那玩意往出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