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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下去,她就必须要有一个身份,纵使不是太后,至少也是个太妃。

    他不知道柔妃对袁昊天的情到底有多深,他不可能留下一个这样危险

    ,时刻有可能与袁昊天结盟来推翻他的人活着,而且,还是要以一个

    相当尊贵的身份,手中握有那样大的权力活着!不管是为了皇位的稳

    固还是王朝的根基,柔妃,非死不可!殉葬,多么崇高而尊贵的死亡

    方式!她在死后,被追封为皇后,与先帝合葬在帝陵里。这是天下女

    子至高殊荣!

    这一笔,将被史官永久地载入史册!千秋万代后的人们,都会知道

    ,有这么一位女子,一生荣华,死后依旧哀荣。可是,他们却永远也

    不会知道,这个女子,从来都没有被她的丈夫碰过一下,这对合葬的

    帝后,其实连一夜夫妻都没有做过……

    泠霜之所以这么恨他,就是因为,他总是给她以一种错觉,叫她相

    信,只要是她的意愿,他都会满足,他是宠她的,疼她的,他总有这

    样那样的办法叫她深信不疑,然后,当她真的信了,他再将这种信任

    收回。

    就像赐死柔妃的那次,她那样苦苦哀求,豁出了所有,求他饶了她

    母亲的性命,可是,他却连她的面都不肯见……

    而这次,他要赐死沈家满门,奶娘,怀忠,今欢,还有无数条无辜

    的生命,都将在一夕之间毁灭,只要一瞬间,刽子手的刀,落下,就

    如流星陨落,一闪而逝。

    她知道的,这是政治!金陵失陷,必须有人对此负责,必须拿出证

    据来证明不是朝廷无能,而是将帅抗敌不力!为了杀鸡儆猴,给后面

    守城的将领作出榜样,杀,似乎变成了唯一手段。有没有犯错与将不

    将受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干系,该轮到谁,谁就得死,这是朝堂

    游戏的规则,谁也不可以改变!

    这么多的生灵,归结起来,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而已……

    “用另一场杀戮去作为一场杀戮的理由,难道,你的皇权就真的只

    剩下一个‘杀’字了吗?!”

    泠霜看他站在那里,青白色的槐花里,他形容冷峻,面貌清癯,就

    像是立在风里的一竿竹,久经秋雨凄凉,蹉跎地,只剩了一身疲惫。

    作为一名隐士,或许可以高风亮节,绝世独立。可是,作为一名帝

    王,却只可一时韧,不能卒千年!

    又是一年槐花飘香,恰如童年纯真,太尉府里,也是这样的老槐,

    她与他并肩坐在树下,说着潘安宋玉,她耷拉小脑袋似懂非懂地听着

    ,他用最浅显的词汇孜孜不倦地讲解到她听明白为止……

    十三岁的少年儿郎,有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眸,却是一贯的从容冷情

    性子,平日里等闲不肯笑一下。她挨着他坐着,他身上菖蒲草清苦的

    味道,一阵一阵,夹在槐花的香甜里,两种气味相互渗透,融合,定

    格在了那明媚的阳光里。

    一阵又一阵的风,拂了着他二人一身的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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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我空有杀天下之狠,而没有恕天下之德,那,他段潇鸣就

    有吗?!”他问。

    她低眉下来,垂首不答。

    袁泠傲当她这样是默认,苦笑一下,道:“纵使是输,也至少叫我

    知道,输在他哪里。”

    “我跟他回拉沃城的时候,满城的百姓夹道欢迎,孩童都绕在他马

    下,那种拥戴,是我在临安所没有见过的……”沉默良久,泠霜终于

    缓缓抬起头来,坚定地与他对视,把心中最直观的想法,表达出来。

    袁泠傲没有笑,也没有蹙眉,只是一贯的清冷从容,脸上一丝波澜

    也无。

    就这样看了她许久,他忽然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咱们比一次剑

    ,如果你能嬴我,那,我就饶了沈家百余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