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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那微妙而复杂的眼神中,爱恨交加,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痛苦之色。

    “周清泉是我的恩客,我看他这个人还算本分就央求他给我赎了身。张手美家是京城的分店,主要经营寒食的冬凌粥、上元的油饭、伏日的绿荷包子、中秋的玩月羹、重阳的米糕和腊日的萱草面,经营太杂,成本高,入不敷出,就把店兑给了我。我曾经在金美楼时学会了做几样食品,就把张手美家开成专门经营小笼灌汤包的小吃铺。你可能也知道小吃铺非常红火。我的那些老恩客看见我赎了身,依旧来纠缠我,都被周清泉吓跑,如今他死了,谁来庇护我?我一想起在金美楼那些个强颜欢笑的日日夜夜就揪得心颤。”

    声音与方才略有不同,尾音上翘,暗藏钩子,显而易见,钩的不是鱼,而是人。

    这的确是个问题,可这个问题不归狄利昂管。

    “女人,你叫什么?”

    狄利昂吞咽一口唾沫,像是被馋得不行似的。

    “方筠枝。”

    女人眼神慌乱,似乎在刻意躲避男人目光,但声调却出奇的平和,似乎话说出来,她担心的问题就解决了。

    “方筠枝,即使周清泉不死,他也保护不了你了。因为他是要进府衙大牢的人,你的那些曾经的恩客一旦听说周清泉进了大牢,照样会来骚扰你。方筠枝,二王子交办的差事让我办砸了,你如若能把周清泉飞鸽传书的事情说与二王子,我向你保证,没人敢骚扰你。”

    也只能这样了,狄利昂想到了补救措施。

    他神色郑重,目光严厉。

    “这位爷——”

    “狄利昂,我叫狄利昂,破巷狄府就是我家。”

    方筠枝刚刚开口就被狄利昂很不礼貌地打断。

    他有自知之明,他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爷”,顶多就算个跟班、随从、保镖之类的下人。

    “狄先生,你真的认识幽州王府的王子?”

    方筠枝眼里闪出从未有过的惊喜和兴奋的光芒。

    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能与幽州王府有什么联系,就是借给那些恩客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造次,想到这些,她的神态似乎好了许多。

    “我对外是他的随从,其实我们是非常铁的朋友。周清泉从离开家就被我盯上了,他从幽州府衙跑回来,在书房写纸条到飞鸽传书我都目睹,今晚幽州府衙有黑衣人劫狱遭遇埋伏我也在场,抓周清泉也是二王子的命令。”

    这些原本都是秘密,但狄利昂为了让方筠枝相信自己,只能如实告诉她。

    “狄先生,既然是抓捕周清泉,为什么不派幽州府衙捕快?”

    女人直勾勾地瞪着狄利昂,神情傲然,目光锋利明亮,犹如利剑的尖头,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一丝不甘之意。

    所提问题不可谓不尖锐,似乎在质疑狄利昂抓人的合法性。

    “方筠枝,由于本案涉及萧家人安危,所以幽州王将毒酒事件交给二王子查办,就是不想一些调查细节让外人知晓,周清泉飞鸽传书是毒酒案件的延续。”

    狄利昂神情慵懒,语气当中透出一抹恼怒,眼中掠过几分毫不掩饰的厌倦之色。

    “不追究你知情不举,不送官府治罪,已经给了你面子,你怎么能质疑起二王子的决定来?”

    似乎,方筠枝察觉到了小矮人语气中透出的那抹不满,满脸卑微谨慎之色,眼神里透出怯懦之意。

    “狄先生,周清泉做的一些事情我并不知情,但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二王子。”女人似乎停顿了一下,冰凉的眼神中,隐含着一抹愁绪,“但你答应我了,无论二王子满不满意,你都要保证我不受骚扰。”

    “方筠枝,我个子虽小,但说过的话与个子高的男人一样有分量。”狄利昂像是思考了一下,“你就待在这个房间里,哪儿都不要去,现场也不要动,更不能动周清泉和他的物品。官府司法参军大人会带佐史、捕快和仵作来现场勘查的。”

    其实,狄利昂把方筠枝一个人丢在这里很不放心,倒不是担心她的安全,而是担心她与周清泉有瓜葛。但这大夜晚他一个小矮人把一个女人带往破巷更不合适,谁知道途中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谁知道途中女人会不会起什么幺蛾子?他都不敢保证。

    女人没有吱声,只是默默无言地点着头。

    狄利昂站在门口看看女人,又瞅瞅趴在地上的尸体,头一扭离开了张手美家。

    狄利昂心里焦虑,他想尽快把这件事告诉萧云邈。

    一出张手美家,他一下看见了薛家锟从五城兵马司出来,狄利昂有点纳闷,他知道萧云邈让薛家锟把儿子送回家,可他怎么回了五城兵马司?

    狄利昂顾不上两人之间的芥蒂,急忙把薛家锟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