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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衙内,县令金玉山正在和曹无伤对弈,听着师爷禀报,秦飞燕闹市纵马,呵斥步兵都头周振宇,抓回来了上百个打杂劫掠临江城内著名的酒坊春风来这事情后。

    他整个人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白色棋子后,就好似被施加了定身术一样,愣住了足足十余个呼吸的时间,方才在曹无伤惊讶的喊声中回魂。

    “金老弟?老金?老金?”

    “啊?我……我没事!”金玉山壮硕的身躯猛然一颤,手中的白色棋子,也“吧嗒”一声,掉落在棋盘上,几个起落后,跌落到了坐下的草席上。

    金玉山眉头一皱,没理会这枚棋子,站起身来,看了看身前的师爷,嘴角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又给憋了回去。

    他只是表情僵硬地问表情相当复杂的师爷一句话。

    “飞燕这孩子,还说了什么?”

    金师爷表情惆怅道:“回老爷的话,小姐还说,把这些人交给她审查,定然可以还春风来一个公道!”

    “公道”二字,金师爷的发音格外加重。

    金玉山表情也变得惆怅了起来。

    还人家一个公道?

    这事儿不就是你干的?

    自己太了解自己这个侄女儿了。

    哪有管落井下石叫还给公道的。

    而且,看师爷的表情。

    他也是懂自家这位小姐是如何还人家一个公道的。

    “哎,金老弟,何必露出这样忧愁之色呢,临江城这些个商户排挤同行,闹腾得也太不像样,也该敲打敲打了,再说……”

    曹无伤内涵一笑:“你之前,不是都担心咱大侄女儿性子乖张,怕找不到婆家,而今她对这赵小子的事情,竟然如此上心……”

    “嘿嘿——”曹无伤挤了挤眼睛,“你我身为她的长辈,何不促成此事呢?”

    “这……”金玉山沉思了片刻,却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挥了下手,对着金师爷道:“你下去告诉飞燕,别把事情做得太过了就行,否则难堵悠悠众口。”

    “是,老爷!”

    金师爷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想要迎娶飞燕,除非这厮能有心于功名,我也不苛求他能是状元之才,但怎么要考上进士吧?”

    “呵,你这就是迂腐之想法。”曹无伤轻蔑道:“我倒是看好这小子,此间他能破局,我就拉他入镇西将军府,照样可以拜官,西戎人和我大乾安定了这些年之后,已经开始有些不安的迹象。”

    “他有这等才能在身,若是能立下军功,将来未必不可封侯拜相!”

    金玉山着实没想到,曹无伤心中对于赵峥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只不过,对待西戎人的朝廷国策,他却不怎么放在心上。

    这事儿啊,还轮不到他来管呢。

    “且等他破局再说。”金玉山如此道。

    两人心中都清楚,就算是秦飞燕让下边的捕快们如此瞎闹。

    临江城众多的酒坊,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停止对于赵峥的围猎。

    相反,接下来的战斗,只怕会更为惨烈!

    换言之,秦飞燕看似帮了赵峥的大忙,出了一口恶气。

    可实际上,在金玉山看来,反而帮了倒忙。

    此刻,某处极为雅致的院落内。

    一个身穿锦衣的华服中年人,听着身前畏畏缩缩,哭哭啼啼主管禀报的声音,面色阴沉得吓人。

    “好本事,他赵峥居然可以搭上秦捕头的线,这一点,着实是我未曾想到的。”

    “主人,咱们家的酒楼可是全毁了啊!”管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哼,这又如何?”锦衣华服的中年人纯然不在意地冷哼一声:“我马上去见仲永宁,让他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此番我春风来的损失,得让所有的人一起均摊才是!”

    “报!主人,仲大爷和其他酒坊的诸多大爷求见!”

    “哼,这老匹夫来得挺快!”锦衣华服的中年人不满地哼了一声,伸手挑了一下自己唇边的细长胡子,“将他们请到正堂看茶伺候好了,我马上就过去。”

    “是!主人!”

    仆人应了一声后,便匆忙离去。

    弥勒佛似的仲永宁,脸上带着满是慈悲和善的笑容,扫过在场的十余人。

    这十余人,都是整个临江城内的酿酒大户,此刻却个个表情不一,神态更是大不相同。

    这时候,华服锦衣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满脸忧愁地向着众人拱了拱手道:

    “诸位既然都已经到了,那想必都是听说了在下的春风来,为人所毁这事儿吧?”

    众人闻言,一个个也不说话,只是有意无意,都拿眼睛,去看那弥勒佛似的仲永宁。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是古怪。

    华服锦衣的中年人见此一幕,心中很是不爽,但却没有表露什么,只是转身坐到了主座的椅子上。

    仲永宁含笑道:“殷老弟的遭遇,我等自然也都知道,谁也保不准,这下一个会是我,还是他。”

    “哼,当初说好一起对付这赵峥的,现在就我的酒楼损失最为惨重,今个儿人都到齐了,总该拿出个说法才是。”

    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满脸不悦地说道。

    “殷正诚!你这话就有点可笑了,我的铺子被封了半个月,我难道也要找其他的人要什么说法吗?”

    面色黝黑的魁梧大汉不满地抱怨了起来。

    锦衣华服的中年人伸手撩了一下自己唇边的细长胡子,冷冷道:“农向笛,你的酒楼只是被查封半个月,我的酒楼可是全部被砸了,里边的桌椅板凳,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更别说那些价值不菲的盆景、装饰品,还有……”

    殷正诚满目恨意,“我后厨那些珍贵的香料,都叫人一股脑儿丢进了水井里,全部都给糟蹋了!”

    “哼!”农向笛黝黑的大脸上,闪过一抹不忿之色:“说这些做什么,我等都是打压赵峥的受害者,除了农某之外,另外还有其他四位朋友的酒楼也被查封了,今日总要有个说法才是。”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姓赵的在府衙里有人,与秦大捕头交好,秦大捕头发了话,下边的那些捕快们,整天有事没事儿,都来找茬儿。”

    一人不满地牢骚起来:“诸位,再这样玩下去,大家的酒坊搞不好都要关门大吉,我童开济可不想陪你们玩下去了。”

    此言一出,屋内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弥勒佛似的仲永宁一看人心要散,队伍要乱,便立刻笑着开口道:“哎,童掌柜说笑了!诸位且听我一言!”

    众人闻言,立刻安静了下来,但是各自都带着不满之色打量着仲永宁。

    仲永宁淡淡一笑道:“诸位莫要忘记了,我等联手打压赵峥所为何事?”

    此言一出,众人的神色又变得各不相同了起来。

    有人愤恨、有人迟疑、有人深思、有人冷笑,甚至,还有人窃喜……

    “赵峥的天仙醉开不起来,那整个临江城的酒水市场,就还是我们说了算,该怎么定价,也一样是掌握在我们手中。”

    “再者,大家都清楚他的那种酿酒之法,酿制出来的酒水,万不是我们酿制的酒水能比得了的。”

    “所以,我建议,此次打压赵峥行动之中,所有同行蒙受的损失,我个人承担两分,剩下的八分,诸位一并均分了如何?”

    “这……”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露出惊讶之色。

    所谓之利益共同体,便是如此了。

    仲永宁世代都是临江城的酒行龙头大佬。

    赵峥新式酒水的崛起,必定对他这酒水行业霸主的地位造成致命冲击!

    “既然有仲老带头,那我等便没什么好说的了。”童开济宛若墙头草,一听损失有人均摊之后,便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损失最为惨重的殷正诚,也瞬间对弥勒佛似的仲永宁大为改观旧日看法。

    “若是如此的话,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殷正诚挑着自己唇边细长宛若老鼠须一样的胡须,满脸惬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