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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柔光在指尖亮起。

    被触碰过的地方也燃起了火烧一般的热度,却并不难以忍受,常年冰凉的手掌似乎也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减淡,直至消失不见。

    花飞雪握紧了另一只手,抬眼看着萧暮雨的表情,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是指这道伤吗?”

    “嗯。”

    花飞雪垂下眼睑,掌心的伤口已经痊愈,但那阵阵刺痛感还历历在目,并不强烈,偶尔想起来时却像是针扎一样,本可以无视,却又很难不去在意。

    她知道年幼的萧暮雨并不太正常,但是也未曾预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

    也许是陌生感带来的错觉,有那么几个瞬间,花飞雪几乎以为她是想要杀了自己的。

    是觉得她死了就可以留下来了吗?

    还是说觉得她是“背叛”了她?

    其实花飞雪本不必费心去追究这些问题,毕竟那是幻境,再不济也是就是她未曾、也永远不可能触及到的过往。

    但一想到那人同样也是“萧暮雨”,她就没办法完全不在意了。

    既然都是“萧暮雨”,也许大的这个多少还能理解小的那个的想法吧。

    “她想杀了你吗?”萧暮雨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有可能是把你当成玩具了呢。”

    平平静静说出来的话可不怎么好听。

    花飞雪不自觉地想抽回手。

    “不过如果是很喜欢的东西应该也不会舍得去破坏。”萧暮雨握紧了她的手腕,接着说道,“更可能是把你当成了敌人,又或者……那就根本不是我。”

    花飞雪微怔:“什么意思?”

    “那只是幻境你不会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当真了吧。”萧暮雨说道,“幻境实际上受人所控,瞬息万变,可能上一秒是真实记忆,下一秒就是虚构的假象,也可能上一瞬爱你,下一瞬就恨你。”

    当然也有可能想要杀了你。

    在萧暮雨那个世界里,死在幻境之中的人不计其数。

    现实里再强大的人,也会因为受到虚假幻象的蛊惑而心生动摇,从而更容易受到致命的伤害。

    如果当初在玉林谷的幻境,萧暮雨没有去救花飞雪,说不准她就悄无声息地死在那里了。

    “你救了我很多次了。”花飞雪后知后觉。

    掌心的伤口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萧暮雨放开了她的手,目光已经移到了信封上。

    花飞雪试探着动了动手掌,有些出神。

    若说萧暮雨当初承诺保护她是因为她救过对方一次,但算上老国师那几次,萧暮雨也早就还回来了。

    倒是花飞雪反过来了欠了萧暮雨好几条命了。

    若是换做花飞雪自己,她是绝不可能在一个不在意的人身上空耗这么多精力的。

    更别提这个人一开始对她可算不上好,当然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物吧。

    但是萧暮雨对她如此费心费力,倒是让花飞雪控制不住地多想了一些。

    自己对于对方而言……是不是还是有一些特殊的地方呢?

    “我还以为你会讨厌我。”花飞雪低声说道。

    “怎么会呢。”萧暮雨反倒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在幻境里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了?”

    “嗯?”花飞雪抬头看过去。

    萧暮雨手里还捏着信纸,似乎只是抽空看过来一眼,随口就接上了一句。

    “我可是很喜欢你的啊。”

    如果不是喜欢,谁会不远千里万里地回来救她。

    萧暮雨从来只救身边看得见的人,即便在末世之中,她也从未想过将一个人从头护到尾。

    她救过很多人,但对于那些人而言,她只是一个过客。

    有时候在前一个城镇救下来的人,他们在城镇口分手告别,随后就在下下个城镇听到了对方的死讯。

    萧暮雨当然会觉得很惋惜,但也仅仅如此了。

    即便下一次救人的时候,只要对方不开口挽留,她也不会主动跟在对方身后一直保护他们,哪怕她知道前路对于那些人来说很危险。

    虽然确实有现实中的条件限制,但她连想都没有想过。

    因为她并未将那些个人的人生视作自己的责任。

    唯有花飞雪,当她猜到或许会有危险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地来了。

    有一时冲动的驱使,但无疑是有“喜欢”、“偏爱”、“在意”这样的前提在的。

    若问哪种“喜欢”,或许萧暮雨还要深思一下,给不出正确的答案。

    但即便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萧暮雨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花飞雪是不同的那个。

    这点毋庸置疑。

    至于那些更深处的东西,萧暮雨暂时并不准备去分辨。

    在一切都还未知的情况之下,去思考这些事似乎并没有意义。

    萧暮雨和花飞雪带着那个信纸决定一起先去玉林谷。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玉林谷的那个幻境,她们也只能亲自去查看情况,而且她们也有些担心玉竹的安危,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她们两人带来的麻烦。

    若玉竹真出了什么事,她们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裴秋月也坚持跟她们一起去。

    宫里大多数人都中了招,剩下零星的人员聚在一起守着门,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无计可施。筆趣庫

    前面的路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裴秋月觉得她留在宫里才没什么用处,倒是路上多个人还能多一份照应。

    公主伤是好了大半,但脸色还不怎么好看,需要人照顾。

    说白了裴秋月就是还不够信任萧暮雨,担心花飞雪在路上会出什么事。

    花飞雪想要开口否决这一提议,虽然宫里的情况还没搞清楚,但谁也不能说前路就不会更危险,她不希望连累裴秋月冒不必要的险。

    “若是宫里的人都醒了过来,你和我都不在,乱起来怎么办?”

    “留下书信便可。”裴秋月目光坚定,“况且还有几位大人在,反倒是我,并非身居要职,缺席的影响才是最小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对我来说,我的任务便是辅佐公主殿下,只为了你一人,若是你……那么我留下也毫无意义。”

    裴秋月本无心朝堂,若不是为了花飞雪,她可能只会做个低调普通的大家闺秀,按照俗世中的规则过完平凡的一生。

    既不是源于对老皇帝命令的同情,亦或是对先皇后的感激。

    可以说她进宫完完全全只是为了花飞雪一人。

    如果花飞雪真的出了什么事回不来,她就没有任何留在宫里的必要了。

    裴秋月的直觉让她明白眼下的情况不同于以往,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她自然也就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留下坐以待毙。

    花飞雪都很少看到裴秋月这么坚持。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萧暮雨却拍了拍她的肩,先一步表明了同意的态度。

    “那就一起走吧。”萧暮雨说道。

    “但是”花飞雪皱起了眉,想说萧暮雨怎么也跟着胡闹。

    在她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之前,萧暮雨按住她的肩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气,侧过头来对她笑。

    “不用担心。”萧暮雨把她的话堵了回去,“我会保护好你们两个的。”

    萧暮雨的神情认真,语气还算温和,但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亦或是临时的妥协。

    她更像是早就期待着裴秋月跟着她们一起走。

    “多个人能照顾你也挺好的。”

    走在路上的时候,萧暮雨才这么跟花飞雪解释,她伸手碰了下花飞雪的伤口,后者立刻就脸色一白,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虽然伤口实际上已经差不多愈合了,但是痛觉认知还在,养了那么久的伤一下子就愈合了,身体本身也还没有适应呢,还是要好好休息才行,我可没有二小姐那么细心。”

    并不是那么让人信服的理由。

    但是两人都这么坚持,花飞雪也就没有再拒绝下去。

    她心底也隐隐有些担忧。

    不知道未来到底还会出现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皇宫里面还会再出现什么变化,到时候万一只留下裴秋月一人独木难支,反倒更加危险。

    花飞雪也只能暂时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了。

    皇宫之外也是同样的情况。

    城镇中一片死寂,倒是有零星小猫三两只,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趁着昏沉的天色悄悄摸进店里偷了一堆东西出来。

    不过他们很快也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倒在了路上。

    预想中的混乱并没有出现。

    但这倒不如说是情况比她们预想的更加糟糕。

    气温也在不断下降着,花飞雪天生体质寒凉毫无所觉,裴秋月虽然修为不差,但也远比不上公主,等到出城的时候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起来,连忙调转起灵力御寒。

    “再这样下去,就算不睡死在梦里,只怕是也要被先冻死了。”

    萧暮雨认同了她的看法,顺便点了一小簇火。

    火光驱散了寒意,比灵力御寒还要有效一些。

    裴秋月渐渐恢复精神,跟花飞雪低声讨论起眼下的情况来,甚至某几个以大型阵法出名的国家都猜测到了,尽可能想要推断出真正的缘由。

    萧暮雨没法插话,就在一旁听着。

    在半道上的时候,她们才偶尔停下来歇歇脚,萧暮雨只负责点火,另外两人负责确认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