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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安听见敲门声,眼皮直跳。

    夜幕收拢明月,大自然藏起所有的光。

    门外站着的陆姩特别黑,黑压压,黑沉沉,黑漆漆。地上的影子仿佛承受着不止她一个人的重量,另有巨大的千斤坠。

    她的声音甜滋滋的:“还没睡吧,你这几天忙坏了,我切了水果,给你滋润滋润。”

    “谢谢陆小姐。”他要去接水果盘。

    她不松手。

    这架势是来者不善。彭安讪讪地笑:“陆小姐,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不大方便。”

    “我和你孤男寡女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害羞的性子。”陆姩的脸上浮出亮色,笑盈盈了。

    气压强大的黑影瞬间消散。

    “你我是尚未婚配的人,男女授受不亲。”说着,彭安和她拉开两米距离。

    “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我们多亲近。”她不饶人,“再说了,我只是给你送水果,你不要随意污蔑。”

    “我不敢,不敢。”

    “还不让开?”

    彭安静了几秒,退到旁边,眼睁睁看着她入侵了他的领域。

    她和他擦肩而过。

    他闻到了……

    她以前很讲究,有西洋香水,有中式香囊,譬如清新淡雅的茉莉香,譬如感性诱惑的红玫瑰。她去东五山以后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味道都集中成一个,名叫陆姩。从发丝到身体。

    不知道浸到什么东西里了,才修炼出这一摄人心魄的妖气。

    陆姩不把自己当客人,放下果盘,坐下来,拿起一块橙子。

    果肉鲜艳,橙香淡淡。

    她咬两口:“嗯,又香又甜,人都舒畅了。”

    彭安却不舒畅。橙子片的边缘锋利整齐,余有刀锋,这似乎暗示了今晚不是平静之夜。

    看他局促不安,陆姩招呼说:“坐,你站着做什么?”

    站着才能跑得快。彭安温和一笑:“没事,我不累。”

    陆姩歪了歪头:“哎呀。”她迅速过来,堵住门。

    他错过了逃跑机会。

    她抬起手给他理了整理衣领,动作娴熟得仿佛是老夫老妻。

    彭安咳嗽一下。

    她一手隔空丈量他的肩膀:“我发现你肩宽腰窄,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瘦弱。”

    他干笑:“我接二连三遇到袭击,练过一段时间,以后遇到意外能跑得快些。”

    “幸好你没有说你能抵挡袭击。”她拽住了他的领带。

    只是拽领带,彭安告诉自己,忍了。他目不斜视,望着她身后的那一面白墙。

    她轻轻卷起领带,一点一点地向上缠。筆趣庫

    他不得不低下头。

    深蓝的领带宛如一条柔软的蛇,缠住她纤细的玉指。

    她吐气如兰:“我和你已经孤男寡女好几天了。”

    彭安明了她的意图,她无非是想利用他针对陈展星。可是,他忍不下去,不得不推开她:“陆小姐,你身边有很优秀的男人。”

    “哦?”她笑着问,“比如呢?”

    “比如。”彭安停了一下才说出口,“张巡捕。”

    “他是巡捕,我是犯人。”

    “你是自由身了。东五山被毁,陆小姐的罪行已经赎罪完毕。”

    “张巡捕回上海去了。”筆趣庫

    “等案子了结,你也要回上海吧?”

    “万一警方破不了案,又或者我被鹰记追杀,我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以后的太阳。”

    “只要我在,一定护陆小姐周全。”

    “是啊,我初来乍到,除了那间客栈,再也不知其他地方,我孤零零的,也只能靠你啊。”陆姩一手攀上他的肩,手指敲着他。

    他后退。可是领带在她的手上,他再退,倒像是拉着她过来了。退着退着,他的膝盖窝抵上了床。

    他有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在她面前树立了这般孱弱的形象,而且至今都没有被拆穿。不被拆穿,他就非得套在弱不禁风的龟壳里。

    明明他和她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

    彭安说:“时间不早了,陆小姐,早点休息吧。”

    “你平时忙着工作,夜里不寂寞吗?”

    “不。”彭安希望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寂寞下去算了。

    “死鸭子嘴硬。”抛开陈展星的一层关系,陆姩很喜欢逗弄彭安。见到他手足无措、尴尬不已的样子,她忍不住想笑,仿佛她是强抢良家少年的恶霸,他躲躲闪闪,畏畏缩缩。

    这么可爱的人……

    却是假的。虚伪!

    她推了他一下。

    他直接倒在床上。

    她居高临下俯视,说:“我发现一件事。”

    “什么?”如果她扑过来,他真的会杀死她,他已经忍了她很久。就连陈展星都不与他这般接近。

    “你是不是从小到大都和小媳妇一样?”他是小媳妇,她不就成了大丈夫?

    “我不跟女人玩。”他紧咬牙关。

    “长这么大都不跟女人玩?跟着衣冠禽兽混,自己却跟白莲似的,难能可贵了。”陆姩不知是褒还是贬,“只被我一个人摸过?”

    彭安吐了吐气,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却被她压下去。

    她攀了攀他的肩,手上带着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