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王嫂提前半个小时到,说是怕下雨。

    金长明看向墙上时钟:“陆小姐是不是还没有回来?”

    王嫂:“是的。但是彭先生说,一定要备陆小姐的饭。”

    “王嫂,你去忙吧。”之前金长明不觉得有什么,但自从收到两支针管,他莫名开始忐忑。

    天空糊了一道灰墙,雨迟迟没有来。

    轮椅像是钉在花园。彭安的目光延伸至道路尽头,就是不见陆姩的身影。

    王嫂来问开饭时间。

    彭安说他疲惫,要休息,醒了再吃饭。

    金长明又拧拧鼻梁。直到听到门外动静,他起身出去,见到陆姩:“陆小姐,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还没有。”陆姩问,“王嫂在不在?”

    金长明:“她在厨房。”

    陆姩去厨房,把鱼饼交给王嫂,出来又问:“彭安呢?”

    金长明斟酌地说:“彭先生说体力不支,正在休息。”

    陆姩不禁在心里暗骂,真是大弱鸡。

    “我去叫醒彭先生。”金长明正要走。

    陆姩又说:“算了,他肚子饿了自然会来吃饭。我看他今天没精打采,可能昨天夜里睡不好,让他休息吧。”

    金长明不知如何反驳了。彭先生未必就是真的在睡觉啊……

    可金长明又能如何?陆姩不是他的主子,却是他家主子在意的女人,他不得不听令。

    午饭席上,没有彭安。

    王嫂把蒸好的鱼饼端上来。

    金长明尝了一口:“调味恰到好处,既去除了腥味,又留有鱼肉的香甜。陆小姐怎么突然去买这东西?”

    “偶然遇上。”陆姩简单地把事情讲了一遍。

    金长明笑了笑:“这恐怕是卖鱼饼的销售策略,他就赌陆小姐不会白白收他两个鱼饼。这不,他卖了一斤的货。”

    陆姩跟着笑:“好在味道不错,我也不吃亏。”

    吃完饭,陆姩向外望天。

    天色阴沉至今,却干巴巴的,没有风没有雨。陆姩甚至见到北边的天亮起来了。

    今日说起纪上章之后,她特别思念他。好不容易出来,她是要见一见他的。

    陆姩勾着长伞向外走。

    金长明问:“陆小姐要出去?”

    “是啊,坐不住。”

    “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不劳烦金律师了,我去一个心心念念的地方。”

    金长明把彭安的交代说了一遍:“陆小姐,这是蓝医生配置的麻醉药。粗的那一支是局部麻醉,细的则是全身麻醉。你一个人在外,留个东西防身吧。”

    想起今天的黑衣男子,陆姩问:“柳小姐遇到什么麻烦吗?”

    “有时候,好端端的人也会突然被追着不放。”

    乱世之下好人难做。陆姩收起针管:“谢谢你,金律师。”

    这声道谢如果是说给彭安听,大概彭安和陆姩还有戏。只是,彭安舍不得孱弱的病秧子戏码。可一般姑娘家,谁会看中弱不禁风的男子?

    金长明的红娘之心,凉透了。

    *

    王嫂来敲门喊吃饭的时候,彭安在“休息”。

    陆姩的身影出现在路口的时候,他就真的休息去了。

    无人来叫他吃饭。他也不愿和陆姩同桌,免得她又动手动脚。

    昨夜响雷吵了人,他正好补一觉。直到电闪雷鸣,天空撕开了雨布,雨点啪啪落下,他才起床。

    王嫂守在客厅,见到彭安,她说:“彭先生,你醒了。我给你热一热饭菜。”

    金长明从花园进来:“彭先生。”

    “金律师,吃饭了吧?”

    金长明有些尴尬:“是的,我和陆小姐一起吃的。陆小姐关心你,说你昨天晚上睡得不好,让我们不要打扰你休息。”

    听上去合情合理。

    彭安:“她人呢?”

    “陆小姐说要去一个心心念念的地方,也不让人跟着。”

    彭安点头:“知道了。”

    王嫂动作利索,很快就端着热饭热菜上来。

    彭安望着其中一个盘子:“这是什么?”

    王嫂说:“陆小姐在外面买了一斤鱼饼回来,我蒸熟了之后,陆小姐捎了几个,剩下的就当做是上桌的菜。”

    彭安:“鱼饼是怎么做的?”

    王嫂回答:“把鱼洗干净,剔除鱼刺,剥去鱼皮。再取鱼肉。然后剁成鱼茸,加上调料、淀粉拍打而成。”

    是鱼做的,但和新鲜鱼肉的味道不一样,掺了调料香。电光火石之间,彭安想起什么。

    窗外又是一道轰隆的雷鸣。彭安问:“陆小姐有没有说在哪里买的?”

    王嫂摇头,她从不过问主子的事情,当然也不敢问。

    “在汤包店的附近街市。”金长明解释说,“陆小姐说,是卖鱼饼的人先送了她两个,她觉得人家做生意不容易,就买了一斤。还挑了双喜的,说是好兆头。”

    这可未必是好兆头。

    彭安猛地站了起来:“金律师,你打电话去巡捕房,联系张巡捕。凶手可能和鱼饼有关。”他从没吃过鱼饼,无从描述凶手身上的怪味。有点腥,有点香。

    彭安顾不上装虚弱,大步一迈,风一样地回房。

    王嫂吃惊。原来不是残疾啊?那为什么天天坐轮椅?

    彭安出来时,已经披上外套。

    金律师放下电话:“联系不上张巡捕。突发暴雨,巡捕房的巡捕们都出去巡查了。”

    彭安向外走:“这一场暴雨,恐怕有事情。”

    外面下着雨,但不是漆黑一片。“之前的案子都是在雨夜,现在只是下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彭安说,“我去接她回来。”

    “彭先生,你知道陆小姐去了哪里?”

    “她去了北坳山。”陆姩说过,她将来也要葬在那里。

    金长明:“要不要我跟着去?”

    “你留在这里,时不时给巡捕房拨一个电话,务必联系张巡捕,告诉他,凶手可能盯上陆小姐了。”

    *

    雨刮器划着一层一层的雨水,却没有带来清晰的视线。乌云又黑又重。不到晚上,店铺没有关门,有路人在门前避雨。

    一切都和彭安遇袭的时候不一样。但是鱼饼的味道把他拉回到那一个晚上。

    凶手有特定目标,非常明确。死者都有多段感情纠葛。

    而陆姩……

    车子经过汤包店。

    汤包店的不远处是街市。街市的摊贩有可能目睹了今天上午,她推着他的轮椅,偶遇他父母的一幕。从外人来看,他、陆姩、他的父母,也许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彭安有了细碎的联想,他希望是自己多虑。

    车子又经过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