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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明殿。在斐孤破开结界的瞬间,奚殷忽地呕出一口血。

    他今日没在司命殿,正于殿中等待芸山的回禀,岂料魔域结界封印被破。

    那双带着薄茧的手还拿着玉简正欲打开,殷红的血却先一步滴落在那透亮的玉简上,渐次晕染开来,像一幅不小心弄坏了的写意山水画。

    奚殷面色苍白起来,反噬的剧痛令他体内真气毫无章法地四处冲撞,识海一片混乱。

    当年仙魔大战众神皆知他以一己之力斩杀魔王,可那魔王又岂是善茬?

    奚殷断不可能全身而退的,他受了重伤,又强撑着以一半神力封印妖魔,此后更是马不停蹄地征战四方,新伤旧伤接连不断。

    他不曾叫人知道,每每在司命殿沉睡皆是在静心调息。现下他强撑着起身打坐,勉强平复片刻便动身往魔域赶去,接而立刻捏诀传声与斐孤,半晌却无人应答。

    奚殷心知不好,更不敢大意,召出无寻剑,另带一万天兵往魔域飞去。

    斐孤早有打算,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去。

    奚殷方踏入魔域便闻到浓重的血腥气,遍地却无尸骸。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戒严!”奚殷提醒道。

    太迟了。缚神阵已开,焱云真火丛丛排列回旋击下,魔兽聚拢飞来,声似蝙蝠,黑压压一片,以自绝的方式朝天兵袭去。真火焚烧的焦腐味顷刻之间压过那浓重的血腥味,天兵陷在阵中,又闻到那魔兽自焚的诡异气味,兵器纷纷脱手,一个个皆双眸涣散委顿在地。

    奚殷这才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然缚神阵本就是专为他设下的,他走不了了。

    九重天安静的可怕,几乎所有神官都已陷在景灭幻境中。斐孤如入无人之境,带领一众妖魔大摇大摆飞进南天门。

    只有缘生神君惊觉不对,见几个仙童皆神识涣散,他这才挣扎着出了天机宫。他甩了甩头看向四周,九重天本是仙气缭绕,气韵和柔,现下却被那逼人的魔气压过,腥烈难挡。

    仙宫陷入混沌,缘生就见双眸漆黑的斐孤领着一众魔物闯入视野,他身上至纯至净的仙气浑浊不堪,混杂着不可忽视的魔气。

    “斐孤?你这是何意?”缘生不可置信。

    斐孤却噙着笑,仍是温和的语气:“我自是堕魔了,现下来迎娶司命。”

    堕魔?迎娶司命?缘生脑袋瓜嗡嗡的,还没法消化这个令人堪忧的消息。

    天鼓却忽地一鸣,雷声如震,仙宫震响,数名龙兵列阵而来。

    “迎娶司命,什么东西?凭你也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冷嗤,语气轻蔑。

    却见一银发蓝眸的英俊神君腾云而来,模样轻狂,桀骜不驯。

    “太子殿下?”缘生有些吃惊,端看斐孤听了他话后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内心更是紧张了,他是文官,何曾见过此等逼上天宫的架势。

    太子殿下,咱们看看这局势,话先别说这么满好吗?缘生想给赤凛使眼色,赤凛却视而不见。

    “趁我没发火,你现在滚还来得及。”赤凛抬手持弓,水箭即现,他对准了斐孤心口,微微转头提醒,形容倨傲。

    “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斐孤语气森然,两个魔物不由他令已自发朝赤凛一齐飞来,斐孤慢条斯理道:“司命我娶定了。”

    赤凛亦不惧他,手一松,那水箭以雷霆之势朝他袭来。斐孤甚至挡都懒得挡,便见两只魔物咆哮着咬断了那水箭,张口朝赤凛喷出火来。

    赤凛乃是龙族,那魔物主火,正是针锋相对。赤凛极不耐烦,摇身一变化作原形。他真身乃是一头银尾蓝龙,身躯庞大,威风凛凛,摆尾一甩即将两头丑恶魔物甩出千里,直挺挺倒地不起,那魔物跌落之势如山倾倒,再不复还。

    赤凛咆哮一声,飞扑向斐孤,那身躯一展,乾坤撼动。斐孤这才持剑格挡起来,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姿态。

    龙兵也与魔物死死缠斗在一起,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只有缘生缩在角落里六神无主:奚殷神君不在,这可如何是好啊?

    局势越发焦灼,双方都杀起兴来,斐孤与赤凛缠斗不休,赤凛半点也没讨到便宜。常言道,龙怕揭鳞。那边斐孤却已持剑削下赤凛连片龙鳞,赤凛双眸猩红,凶性更甚。

    斐孤冷漠地看着赤凛,正欲点符燃起焱云真火将这龙族化为灰烬。

    “且慢,我嫁。”是司命来了,她站在缘生神君身旁,神情淡漠。

    斐孤便撤了手,还未开口,却见赤凛恢复人身,怒气冲冲地走到司命身边,劈头盖脸朝她吼:“我还没输呢!还轮不到你嫁!”

    这龙太子身上伤痕累累,看着司命的眼神倒是亮而热烈,满面不服输。

    司命不理他,看向斐孤问道:“你把奚殷怎么了?”

    又是奚殷,她永远只在意奚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