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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仿佛过去几瞬,又仿佛过去一年那么长久。(飞速www/)

    五雷轰顶之后,过雪好似耳聋一样,完全听不清楚秦妈妈说的话,所以又慢慢地、慢慢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声音就像刮动西窗帘子的夜风,是怪异的轻调。

    她一脸困惑不解的模样,反而更让秦妈妈感到提心吊胆,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五姑娘她小产了因为身子弱,又伤心郁结,连日来饭都不肯咽一口大夫说,五姑娘这是郁结成疾,怨气难舒,如果积深于心,难以释怀,轻则久卧病榻,重则损伤心肺,如今五姑娘不吃不喝,每天就干干睁着眼睛,也不说话,大夫说五姑娘已是油尽灯枯了,随时有可能会”

    过雪眼前一白,整个人便跟云朵似的轻飘飘地瘫了下去,幸亏秦妈妈手疾眼快,从后及时扶住她:“二小姐,二小姐”

    过雪觉得自己仿佛悬在半空中,周围漆黑一片,脚底下是万丈深渊,她想拼命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然后在那一瞬间,身体飞速地往下坠落,摔得她五脏六腑爆裂,粉身碎骨

    她头脑阵阵晕眩,只差一点便昏死过去,手指紧掐着秦妈妈的胳膊,有气无力地喘息,缓了半晌她才睁开眼,眼前秦妈妈的样子依旧显得模糊,如有无数密密麻麻的沙砾残存在眼睛里,看什么都不清晰。

    她有些艰难地吐字:“你是不是在骗我”

    那语气带着点哀求,甚至可怜,叫秦妈妈觉得自己如果再说下去,她就活不下去了。

    秦妈妈哽咽着开口:“二小姐,对不起是我们一直瞒着您这件事五姑娘她自己也是知道的,她确实、确实之前有了身孕”

    过雪静静看着她,像看着陌生人一样:“是真的原来没有骗我”

    “二小姐”秦妈妈正欲说什么,过雪蓦然抓住她的衣襟,失声尖吼

    “这怎么可能呢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她整日几乎大门不出,你们天天都看着她,婴婴她好好的怎么可能怀有身孕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无缘无故有了孩子是谁到底是谁是谁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过雪情绪完全失控,扯着嗓子嘶嚷,问了一遍又一遍,秦妈妈简直被她的样子吓傻了,尽管过雪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她知道,现在她的表情一定可怕极了,或许跟疯子没有任何区别,可她真的要疯了,要抓狂了,婴婴是她的妹妹,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她却对此毫不知情,她根本冷静不下来,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蒸锅里沸腾,愤怒、怨恨、自责、懊悔,接近歇斯底里眼泪跟泉水似的,喷薄而出,她对不起婴婴,她没有尽到当姐姐的责任,她没能保护好她,她对不起自己至亲至爱的妹妹。

    秦妈妈当真以为她疯了,拽住她的手臂:“二小姐,求你冷静点,二小姐二小姐”

    躺在床上的岑婴宁似被惊动,黛眉紧紧皱起来,好像陷入一场噩梦里,挣扎着,可又无法恢复意识。

    过雪旋即放开秦妈妈,扑到床边,将婴婴的小手贴在脸上,她的手枯瘦而惨白,仿佛失去水分的树枝,突出的指骨微微硌着脸颊,没有半分支撑的力气,如果不是被过雪扶着,她的手马上就能倒下来。

    过雪泪洗玉颜:“婴婴,你醒醒,是姐姐姐姐来了”温热而剔透的泪珠沿着她的指缝间缓缓流淌,溅落在床单上,水渍渲染开来,洇深了那繁花织锦图案。

    在过雪的呼唤声中,岑婴宁终于虚弱地睁开眼睛,略偏过脸来。

    过雪伸手抚过她乌黑的发帘,她的额头冰凉凉的,好似雪地里冰冷的镜面,毫无温度:“婴婴姐姐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别怕,姐姐会陪着你的,今后姐姐再也不离开你了”

    她清丽的脸容映入眼底,岑婴宁浑身痉挛般地微微颤抖起来,像是有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那只本被过雪握在掌心里的手,转而死死地抓着她,她的指甲尖尖的,又细又长,带着某种尖锐,在过雪的手背上一点点往下扯动,活要生生剥下她的皮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岑婴宁看清楚是她,一对幽黑瞳孔因极度的激动而渐渐扩大。

    过雪的手背被她挠出血痕来,竟也不觉得痛,柔声说道:“婴婴,是姐姐,姐姐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