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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特兰大是靠着一条铁路起家的。随着这一条条铁路的兴建,短短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亚特兰大就从地图上的一块空地发展成拥有一万多人口的一座繁荣小城。自从四条铁路线建成后,亚特兰大就四通八达,从此成为连接东南西北的重要交通枢纽。

    亚特兰大还是一个新旧气象混合的城市。它既保有了南方贵族高贵典雅的精神,又融合了新兴城市的激情闯劲,显得生机勃勃。

    斯佳丽到达的当天是炎炎烈日,但似乎因为头天晚上下过倾盆大雨,车站附近道路的红色泥浆肆意流淌,造成许多车辆深深陷在泥泞里。络绎不绝的军车及救护车赶到列车边装卸给养,迎送伤员。

    这些车千辛万苦地挤进挤出,驾车的人也骂天骂地。“怎么和我记忆里一样又下过雨?”斯佳丽皱眉,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下雨天的马路不好走啊!她一边嘀咕,一边急切地向四周张望,“彼得大叔还没来?”

    正看着,一个神情威严、骨骼精瘦,留着把花白胡须的老黑人走过来了。他冲斯佳丽中气十足地招呼着:“这位是斯佳丽小姐吧?我是彼得,佩蒂小姐的车夫。佩蒂小姐不太舒服,才没来接你。她怕你见怪,我就跟她说她和玫兰妮小姐来了会溅上泥浆把新衣服弄脏,我会跟你讲情的。斯佳丽小姐,别在烂泥里踩,让我把你抱过去。”

    斯佳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乖乖地等彼得大叔把她抱到马车上;普莉西噘着嘴,踩着泥浆,跟在彼得大叔身后。这位大叔果真没变,仍是记忆中态度强势的管家!

    等马车驶入桃树街,斯佳丽马上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刚离开悠闲宁静的萨凡纳,置身于匆匆忙忙的亚特兰大,简直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桃树街及其附近的街,全是五花八门的军事部门,每个部门都被穿军装的人挤得满满的,连小巷一带都是医院。听彼得大叔介绍的情况,亚特兰大已成了一座伤兵城,每天火车都会带来许多伤病员。

    斯佳丽暗暗地想,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刻,记得亚特兰大沦陷之前,露天的五角广场上都躺满了伤员,连个轻松站立的地方都没有。一想到这里,斯佳丽不由得心情沉闷起来。

    马车顺着大街一路前行,穿过坑坑洼洼的街道,穿过商业区,穿过居民区,终于来到佩蒂姑妈的住宅前,这几乎是城市北边最后一幢房子了。房子是由红砖墙和石板屋顶建成的,整齐的木板条栅栏漆成白色,栅栏里面的前院里星星点点地开着一些黄色的水仙。在房子那边,桃树街在大树的映衬下变得越来越窄,弯弯曲曲的,渐渐消失在浓密幽静的树林里。

    前门台阶上站着两个穿着黑色丧服的女人。胖墩墩的佩蒂姑妈激动地颠着一双小脚,一只手按在丰满的胸部,仿佛要把怦怦乱跳的心按住。身形娇小瘦弱的玫兰妮站在她右边,一头卷曲的黑发梳得光溜溜的,一丝不乱的罩在发网里;大大的棕色眼睛嵌在那张小巧的心形脸蛋上,格外的楚楚动人。

    看到斯佳丽的一瞬间,玫兰妮脸上洋溢着欢迎和高兴的可爱神态。“亲爱的斯佳丽,真高兴你能来。”玫兰妮走下台阶,向斯佳丽伸开双臂。

    “我也是一直盼望着能见到你!亲爱的玫兰妮,我很想念你。”斯佳丽迎上前用力拥抱住她,然后再转身给佩蒂姑妈一个拥抱,“亲爱的姑妈,谢谢你邀请我来,你这么关心我让我非常高兴。”

    佩蒂姑妈激动地抽出手绢揩揩眼角,微笑着说:“快进屋吧,房间一早就给你收拾好了。你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一会,叫你的小女仆把你的行李整理好就行了。哦,斯佳丽,晚上梅里韦瑟太太和艾尔辛太太、米德太太都会来探访你,跟你说一下医院护理会的事。我们现在都在医院护理会帮忙。”

    这几位太太是佩蒂姑妈的好朋友,她们与另一位惠丁太太是亚特兰大主要的女性掌权角色,主管着三个教会,也筹办义卖会,主持妇女缝纫会。她们在野餐和舞会上是少女监护者,同时对这个州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梅里韦瑟太太是个高大肥胖的女人,看似和善,实则精明,惯于颐指气使;艾尔辛太太总是斯斯文文、不慌不忙、越说越轻,可有意见绝不会闷在肚子里;惠丁太太通常是神情痛苦的悄声细语,表示她实在不愿意说起这类事情但现实又逼着她不得不说;而米德太太则常故作语义深奥、大声疾呼状,态度也有点自负,只因为她的丈夫米德大夫在城里颇有威望,被居民们看作是一切力量的源泉。

    总之,这是几个斯佳丽不能轻易得罪的女人。上一次斯佳丽就是做了这些太太们认为是离经叛道的事情,因而被整个亚特兰大上流社会所排斥,连她的孩子也不受欢迎、交不到好朋友。若不是玫兰妮力排众议、坚持在斯佳丽身旁支撑她,保护她,无条件的给予她信任和爱,斯佳丽的生活只会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