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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屏城在北天关与伏波城之间,伏波城是个大城,慕容离不会弃城,必会派重兵把守。但江屏已打了好几个月,一直攻不下。说要攻下云云,其实也不知是何时。

    我正沈吟,却听陈之珏道:“陛下,末将只愿上阵杀敌,男子汉大丈夫,如果不能在沙场中练就铁石肝胆,在这世间何用?末将向陛下请命,请陛下成全!”

    他一番话大有豪气,我也有些动容,道:“秦将军的枪马乃是军中第一,你若是能学会,便放了你去。”他离十六岁还差了三个月,秦霜海家传的枪法哪有这般易学,怕是过了这三个月也学不成。

    陈之珏听我这麽说,高兴得眉飞色舞,我也不由得笑了笑。

    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低低的琴声,仿佛在崇山峻岭之外传来,却又清晰非常,如在耳边。音调多是角声,雄壮之极,但那声音说是琴,却又带著金石之声,钝处如击,韧处如丝,令人只觉得一阵尖锐之痛,却又不知痛在何处。

    陈之珏脸色一变,叫道:“铁琴!”

    铁琴?铁制的琴也能发声麽?我微微一怔,陈之珏自觉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末将也只是听闻而来。传说这铁琴弹奏之时,声音能传越千里,但须以内力注入琴弦,若是不慎便会将琴弦弹断,因此这奏琴之人不仅内力高强,还能收发自如,定是一代高手。”

    我道:“你知道有谁是用这铁琴的麽?”我久在深宫,草莽之事,远不如他知道的多。

    陈之珏道:“会用的不少,但此琴极为损耗内力,爱用的只听说有一位,是越罨山主,自号叫做铁琴道人。但是他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此时琴声渐渐去得远了,声音已经低到极致,却仍是十分清晰。

    我想了一阵,终是不解,便道:“时间晚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在官道上慢慢走著,不知不觉已在城西一处宅第前停下。这处宅第虽然平常,却是那人所住的地方。我停了一停,便不再回头,往前行去。

    冷风一吹,让我日间混乱的思绪清晰了几分。今天他这麽对我,早在意料之内,实在是不应该吃惊。但他如此大胆,难道是恃宠而骄麽?

    距离他入朝为官,不过短短两年多,开始时他是因战功之故,在工部司郎中一职,现下他已经做了吏部的主事侍郎,虽然从从四品升到正四品,只升了一级,但工部为後行,吏部为前行,并且吏部尚书在凤西锦还在的时候,这一职便是空缺,其中权限,单由凤西锦一手把持,现在凤西锦已死,主事侍郎又只有两位,吏部的一半已由他管制了。吏部主管的是官员文选、勋封、考课之政,向来是大有油水可捞,理应由清廉正直的人主管。

    刚开始的时候有人参奏他,说他办事不知变通,後来渐渐少了。他举荐了不少人,上朝应对时也无功无过。而且他宁可娶了那个女子也不肯参薛顺一本,想来是不肯得罪兵部李侍郎和薛九州,权臣之谋,他已学会一半。以他抱负,是要位极人臣,做一番大事业的。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麽理由,让他不怕触怒於我,也要如此言语羞辱。

    除非,他是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杀他。

    心里忽然一惊。

    不会的,像他那样的人,决不会会如此骄狂。

    我面前浮现他绝情清丽的面孔,心里又有几分茫然。或许那姓孙的女子,真是他的至爱,才会让他疯狂吧。

    可惜那女子竟是死了,否则我也想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才会让他动心。

    心里想著,却有些寂寂的冷意。我杀了他最爱的人,他那麽恨我,也是应该的吧。

    回到宫中时,已是丑时正。我让陈之珏退下,回到寝宫里。

    外面的太监还在。我推开寝宫大门,眼前出现的一幕却教我大吃一惊。只见几个女侍倒在地上,口中血沫不止,在床边的一个内侍却是信清,他全身毫无内伤,却捂住胸口,口中也是血沫不止,却还有一口气。我大叫道:“信清!”只觉胸口大痛,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