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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奚的声音太低,更像是自言自语,傅游年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凑过去哄他再说一遍,郁奚却不肯说了,只是歪在他怀里。

    本来明天应该去剧组,但是傅游年摸着他的手,觉得他身上还是发软,而且跟平常相比没什么精神,怕过去折腾几天又病情反复,所以跟韩澄商量,又请了两天假。

    郁奚在旁边听他打电话,神情一直欲言又止,最后对上傅游年的眼睛,还是没说什么。

    “没事的,不差这几天,”傅游年摸摸他的脸,“如果要赶进度,到时候多拍几场夜戏,先好好休息。”

    “你也不去么?”郁奚凑过去扒着他肩膀。

    韩澄那边一个人大概忙不过来,剧组里的事情过于冗杂,傅游年答应了帮他一起导这部戏,总得过去帮忙。

    “我白天过去,”傅游年侧过头看他,“晚上回来陪你。”

    郁奚点点头,挨着他好好坐下。

    还没有到睡觉的时间,郁奚抱着雪球在旁边看平板,今晚有电竞比赛的直播。

    傅游年拿烤箱给他烤了十几个小鱼丸,是下午自己腌好鱼肉团起来的,因为郁奚病还没好,所以做得不多,只是给他解馋,料下得也不重,更多的是鱼肉本身的鲜味,烤之前挨个裹了一层很薄的素油。

    在郁奚的强烈要求下,还往其中两个小鱼丸里注了点炼乳,傅游年也不太敢想是什么味道,只怕他吃了拉肚子。

    快烤好时郁奚就跑过去跟他一起蹲在旁边等着,雪球的脑袋搭在郁奚的膝盖上,傅游年偶尔觉得自己像养了两只小狗。

    离年底也没剩多长时间,有些工作堆积,傅游年就拿着笔记本跟郁奚坐在地毯上,低头打字。郁奚看不懂他的那一堆的表格和文件,还有各种折线图,就在比赛直播的间隙拿牙签喂他吃个鱼丸。

    晚上快睡觉时傅游年还是拉着让他泡脚,郁奚每次都嫌水烫,而且说脚会黑,傅游年干脆拦腰抱住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中间,跟他一起泡。

    那些草药主要是驱寒的,普通人偶尔泡一次也没有坏处。

    “你不工作了么?”郁奚跑不掉,只能认命地把脚放进水里,傅游年还时不时轻轻地踩着他,不许他拿出去。

    “不了,”傅游年很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沐浴露,有股微甜的香味,“你想看电视么?”

    郁奚拿着遥控换了很久的台,没有好看的电视,只有一个频道在播傅游年三四年前拍的一部警匪剧。傅游年在里面演一个侧写师,出场时身上穿了件灰色的长风衣,往审讯室一坐,面色深如寒潭。郁奚看着,忽然伸手摸了下傅游年的脸。

    “干嘛?”傅游年笑着往旁边躲。

    郁奚骚扰完他又不说话了,等泡完脚,傅游年把他按在沙发上挠他的痒痒,郁奚浑身都很怕痒,在他身下笑成一团,眼角都泛出泪来,想抬脚去踹他,又被握住脚踝,气得小声骂人。

    “晚上也别走了,跟我睡吧,”傅游年低头亲他,“在卧室门口给你的小狗放了一个窝,被子是下午拿到阳台晒好的。”

    折腾了半天,郁奚稍微有些气喘,脸颊泛红,眼里隐隐约约有水光,抬头望过来。

    傅游年被他看得一阵心颤,忍不住吻上了那双眼睛,他眼底的湿雾,还有挂在睫毛上的泪珠。www.

    郁奚的一只手腕被他压在身侧,只好用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傅游年的吻重新落在他唇上,带着压抑的情愫和微烫的气息,抚摸他后颈的力道也越来越重,偶尔指腹摩挲过他的喉结,带来轻微的压迫。

    雪球还在旁边蹲着,懵懂地歪着头看向他们,郁奚被压到了柔软的沙发床里,半截身子陷入进去,雪球跑过去咬着傅游年的裤腿使劲拽他,朝他凶巴巴地叫。

    傅游年本来没理它,结果没想到这小狗确实长大了,拽他的力气像头小牛犊,只能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又差点被咬一口。

    “别闹,”郁奚把它扒拉开,怕它真的咬到傅游年,“听话。”

    傅游年伸手抱着郁奚去了卧室,留那条小狗跟猫待在外面。

    郁奚被放在床上,这才发现卧室里风格稍微有点变了,脚下铺着毛绒绒的厚地毯,床单换成了更为柔和的颜色,他平时放在自己家床头的那几只和小时候的雪球差不多大的玩偶,被整齐地摆在枕头旁边。

    被子也的确有股阳光的味道,摸着很温暖。

    “……要怎么睡?”郁奚目光闪烁,抬起手背蹭了蹭刚才被亲得发烫的唇。

    傅游年觉得他可爱,又亲了下他的额头,说:“你愿意让我到床上睡,我就再拿床被子出来,不愿意的话,我在旁边搭个折叠床。”

    他担心郁奚还会再发烧,不想留他晚上一个人在。

    “哦,”郁奚摸了摸身下触感柔软的床单,这床很宽敞,躺下也完全挨不到一起,“那你别搭折叠床了。”

    之前录综艺的时候他们经常晚上在一个房间睡觉,但都是单人床,而且还会有别的队友在,虽然平常偶尔搂着睡个午觉,这还是头一次晚上也住在一起,郁奚总觉得有点紧张。

    尤其是感觉到身边的床垫被压下去的时候,躺得特别端正,手脚都收在被子里,不敢动弹。

    傅游年知道郁奚有开灯睡觉的习惯,就留了床头灯,顺便靠在床边看了会儿书。

    结果看了二十几分钟,回头发现郁奚还睁着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在灯下像是融化的蜜,而且干净明澈。

    “睡不着?”傅游年问他。

    郁奚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傅游年索性放下书,躺下把他连人带被子拉到怀里抱着,然后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也不知道是哪儿得了郁奚的欢心,郁奚跟他拉着手,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睡着了才会显得乖一点,傅游年揉了揉他的头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病得那么难受,还能乱蹦乱跳的。

    傅游年这才发觉郁奚好像从来没跟他说过疼,不管是练舞摔得膝盖青紫淤血,还是整宿高烧,每次他回过头,郁奚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永远热烈明亮的笑意。

    这和傅游年人生前二十年里的认知完全不同,曾经他觉得生病的人永远都是那样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目光里都是悲哀和沉重。

    哪怕像傅如琢那样十几岁的小孩子都不例外。

    当时傅游年还在读高中,再加上接了第一部戏,没办法每天都守在傅如琢身边陪床,只能晚上放学或者下戏才能去医院看他。

    隔着病房的玻璃窗,他觉得傅如琢的眼睛和旁边那床的老人已经没什么差别,一样的浑浊麻木。

    太过久远的记忆又翻上来,傅游年倒是有些睡不着了,看郁奚已经睡熟,就想下去找酒喝。结果刚要起身,郁奚的胳膊忽然搭到了他身上,柔软的黑发在他肩窝里蹭了蹭,身上被子也歪了,一条腿伸到了他被窝里,温热的脚心贴着他的小腿。

    傅游年最后还是没再动,拉好被子抱着他睡觉。

    .

    又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多,郁奚差不多就全好了,闹着要去剧组,傅游年看已经是下午,就让他等到明天再去,又不差这半天。

    “你可以去跟罗辰打游戏,”傅游年拽着没让他出门,“刚好是今晚,但最晚只能玩到十点半。”

    罗辰说的那个线上比赛并不是官方组织的,是他们私下里约赛,罗辰平常偶尔做些游戏直播或者解说,涉及的游戏种类很多,吃鸡、lol,国内外恐怖游戏,甚至还直播斗地主,还有粉丝无聊来看。

    这一次罗辰就是想顺便开个直播,刚好郁奚也是游戏主播,虽然跟他平台不同。

    “那我去问问他几点开始。”郁奚跑回家把自己电脑和装备都搬到了傅游年这边客厅里。

    “下午我要去公司,”傅游年帮他找了个高度合适的小桌子,“罗辰可能五六点钟会过来,要是他来了我还没有回来,不许跟他出去乱吃东西,等我回来做饭,知不知道?”

    “好。”郁奚拖长了一点声音答应他。

    郁奚收到消息,郁学诚让他回一趟家,郁奚告诉他自己今天没空,对面迟迟没有说话。

    傅游年偶尔觉得自己管他是不是管多了,可又放心不下,怕他吃错了东西胃又受刺激,也怕他在外面着凉会腿疼。

    “你觉得我烦么?”傅游年低头问他。

    “嗯?”郁奚茫然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傅游年就笑了一下。

    他去浴室简单弄了下头发,郁奚也跟着他过去,看他翻出剃须水,就凑过去非要帮他弄。

    “好,给你玩吧。”傅游年有点无奈。

    郁奚坐在旁边的盥洗台上给他弄,小心地用指尖托着他的脸颊,生怕万一蹭破了,他手有点笨,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这些平常的琐事上笨手笨脚,自己住着的时候,挂衣服也不太会用那个很神奇的自动收缩架,好几次差点夹到手。

    但还好这次弄得几乎完美,也没给傅游年毁容。

    傅游年看着他垂下的眼睫,和眼尾殷红的泪痣,鼻尖白皙挺秀,唇很薄。

    好像怎么看都漂亮。

    只是多少透着一种脆弱,肤色白得透明,下巴尖尖的,虽然还没有瘦到有损容貌的地步,但脸颊确实没什么肉,只在跟他闹别扭的时候看着气鼓鼓的。

    “宝贝。”傅游年洗完脸换好西装,又在外面加了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低头摸摸郁奚的耳朵尖。

    他想说快点好起来,但最后没有说出口,只是勾了勾郁奚的手指。

    傅游年走了以后,郁奚就翻出少年犯的剧本又认真把后面那部分从头看了一遍,尤其是几场比较重要的戏。

    他几乎已经倒背如流了,除去表演,剩下的就是台词感情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