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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走在半道,前方笛声悠扬欢声笑语愈来愈近,听到这个旋律,充当车夫的侍卫回头对南柳说道:“前方有喜。”

    南柳悠悠道:“让。喜先过。”

    马车让出道路,在旁边停了下来,南柳问拾京:“下去看吗?有婚喜。”

    拾京并未听过这个词:“那是什么?”

    “喜结良缘,成亲成婚。”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的像春花,昂扬明艳,拽着他的衣袖下了车。

    前方水牛拉婚车,雁陵见南柳出来看,说道:“还真是洪洲的婚礼,未时三刻走亲贺,还用水牛拉车。”

    拾京没见过外族人成亲,更没见过水牛,一下子都见了,惊的说不出话,只睁着眼盯着缓缓而来的婚车和簇拥在婚车旁,随着婚车一路吆喝嬉笑的众人,他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在车尾吹笛人打鼓人的喜乐中,向婚车上并排坐着的着玄色新装,笑吟吟的新人撒圆嫩娇小的粉色花瓣。

    南柳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不转睛盯着瞧,轻轻笑了笑,歪头问雁陵:“现在成婚,洪洲的贺花是桃花?”

    “看样子应该是。”雁陵也不太了解。

    婚车近了,坐在车上的新郎抬起右手,放在额前,笑盈盈向南柳她们行了礼。

    新娘则冲他们摆了摆手,白牙红口,额前一抹吉祥如意印。

    此番行礼的差别,拾京看不出,但其他人都知道。

    南柳他们笑着回了朔州的合十礼,一旁的庆喜人跑来,笑着把桃花瓣撒向他们。

    “同喜同福!”

    南柳拉过拾京,让庆喜人撒来的花瓣也沾上他的头发,笑眯眯道:“多谢,祝百年好合。”

    等婚车悠悠开远,南柳回神,拉着拾京上车。

    拾京问她:“刚刚是成亲吗?”

    南柳笑答:“自然。苍族没有吗?应该会仪式吧?你们都怎么成亲的?”

    “苍族没有。”拾京道,“苍族只庆新生。”

    南柳知道,苍族无婚制,但想了想,笑说:“我想,你阿妈跟你阿爸一定有。但即便是有,你肯定也没见过。”

    说完她又道:“若是你见过,或许能看出你父亲具体是哪里人。”

    拾京不解:“怎么看出?”

    “大同十三州,各州婚俗都不同。北尚白,南尚黑,各州的礼节也不同。就跟刚刚的那对新人一样,喜服是黑的,袖口缀红线绣的朱雀鸟,这是南六州的喜服。新郎行右手触额礼,这个你应该见过,是云州的礼节,证明他是个云州人。而新娘只是摇了摇手给我们打了招呼,额上涂着水莲状吉祥如意印,证明她是洪洲本地人,洪洲人随性,并无必须要做的礼节,只有水莲印,象征品高洁爱忠贞。你父亲虽说他是京城人,但京城半数是外州人,结婚时的成婚顺序,礼节动作也都不同。”

    拾京问:“你呢?京城是北边的,所以你若是成婚,喜服是白的?”

    “北七州喜服为白,昭阳京所在的朔州亦是尚白的。不过我不同,我家有我家的规矩,迎臣贺,京内九门燃灯,烟花庆,三夜宴,还要登天坛祭先祖祭九天,而且我家婚服不止一件,到时候你就知了。”

    拾京没听出她话里的坑,只认真点了头。

    到了洪洲的瑶城,才知道今日是吉日,城中结亲者众多,贺喜队前脚接后脚,满城花瓣米粮,半空抛洒。满城欢歌,映着一个个笑脸。

    地面上铺了一层桃花瓣,城中央有对新人洒贺酒跳欢庆舞。

    车马寸步难行,侍卫和雁陵商量后,决定把车停到城外。南柳下车,见眼前盛状,香气袭人,眼中的笑意刹那绽放,弯着眼看着,乐道:“春迎喜,桃花繁。对梳妆,情深长。”

    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拾京终于回过神,问她:“你刚刚说得是什么?是诗吗?”

    南柳笑兮兮摇头:“童谣,每月的花与婚都不同。走吧,一起讨个喜气。”

    南柳迅速拖着他挤进人群,对雁陵的喊叫充耳不闻。

    眼睁睁看着南柳消失在人群中,雁陵叹口气,和旁边的侍卫大哥相视一眼。颇为无奈。

    过了一会儿,雁陵见人群高高托举起南柳,她脖子上套着颜色亮丽的花环,大叫着:“旁边客栈等我!”

    雁陵问旁边的侍卫大哥:“殿下身边跟了几个?”

    大哥颇是为难:“其实……从进洪洲开始就没跟。”

    反应过来,雁陵要疯了:“就咱俩?!”

    侍卫大哥点头,随后又自我安慰道:“洪洲民风淳朴,大家都知道殿下车驾从云州走水路到昭阳,现今还未出云州境,所以……这边没事。我、我去客栈,雁陵你是留着里玩呢,还是跟我一起到客栈等呢?”

    雁陵板着脸,恶狠狠道:“玩!”

    面对她的怒气怨气,侍卫大哥语气无辜:“那行,你玩吧,我客栈等着你们。”

    拾京原本跟着南柳,可人群拥挤,一会儿这边跳起舞,一会儿那边对歌,拾京的注意力像现在的自己,被拽来拽去,等他想起南柳时,南柳早已松开他的手,不见了踪影。

    拾京站在原地,看了一圈,没找到她,心中空落焦急,在欢声笑语喜乐嘈杂中叫着南柳的名字。

    人群那端好像有回应。

    拾京刚要拨开人群走过去,没想到人群突然向四周散开,让出了一个圆,把他剩在了中间。

    一个耳边别枝桃花,额上吉祥如意印的姑娘舞步欢快,旋转着,贴着拾京一笑而过。

    拾京还没反应过来,漫天花瓣飘洒而下。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拾京察觉有人摸摸索索触到了他的衣角,他连忙避闪开,旁边的人哈哈大笑。

    拾京惊愕回头,见一个穿黑色喜服,红布蒙眼的男人笑着,两手在空气中摸着。

    那个跳舞的姑娘不停地摇着手腕上的手环,手环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旁边有个年轻的男人笑着喊:“新妹夫,你可不要摸错了人!”

    一个彩衣大婶对拾京招手,笑道:“小伙子赶紧出来吧。”

    谁知新娘却突然跑过来,拽着拾京,似是拿他做遮挡,伸出手摇了摇,嘻嘻笑着:“依哥来啊!”

    那个蒙眼的男人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上去,白牙露的更多:“我听到你在哪了!”

    新郎挪了脚步,新娘见了,连忙松开拾京捂着嘴笑着,像小鹿一样,轻盈跳开。

    新郎新娘围着拾京打转,拾京想走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