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她低低地笑了出来,好一个光风霁月的大司徒呀!松开手,忽然厉声道:

    “您说,王上会如何处置我?”

    “自然是按宫规处置。”

    司徒的气质一向温和宽宥,说话都是温声细语,从不急赤白脸,何曾有过如此神情。

    能让他这般蹙着眉心,仿佛面前之人犯了什么十恶不赦之罪,越嘉怜心底涌起浓浓负罪感,以及深深不甘。

    王炀之站立一瞬。

    说罢便快步离去。青色背影逆光,袖袍因风而动,宛若一道遥不可及的梦。

    “待医官来了,自会为娘娘医治。”王炀之看着她扯住袖子的手:

    “宗姬娘娘,请放开我。”

    语气冷淡无情,唇角平直,目光清正。

    遂蓄力点了肖珏几处穴位,令他睡得更沉:

    “你且看好他,我这便去传医官。”

    王炀之心下被忧虑覆盖,不欲管她,低头看向昏迷的肖珏:“他这是怎么了。”

    云意姿抿唇:“您看看吧。”

    云意姿抬眉不作辩解,她与王炀之一同前来,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对肖珏下手,他王炀之何等人物,又岂会被蒙蔽,果然,王炀之看罢越嘉怜作戏,拂袖清冷道:

    “宗姬娘娘,事情真相究竟如何,等王上来了,您再一五一十地解释清楚吧!”

    “司徒大人,”越嘉怜将碎发撩到耳后,不见半点慌乱,“您说这话就奇怪了,眼下这副情形与我何干?我也不知他二人,怎会出现在此处啊。”

    王炀之坐于榻边,伸指搭在肖珏腕上,长眉渐渐拢起,难怪她是一副难以启齿模样。

    说着起身。

    “您那一箭,擦伤我了。你就半点都不感到愧疚么?”

    在他与越嘉怜擦肩而过的瞬间,袖子被轻轻拉住。

    “大人,司徒大人,”越嘉怜抬头,默默垂泪,她当真生得极美,楚楚的眸光能把人的魂魄都吸走了去,两行清泪滑过唇角,这一刻柔弱与媚色都到达极致,她悄悄贴近,摊开掌心将一道血痕亮与他看:

    那张端方君子的面容,罕见地出现怒意。原本因一些旧事,王上待越家格外纵容,然而这一次当真是过分了,竟把好好一个公子折腾成这副模样!王上初初登基,本就举步维艰,借燮国助力,乃是王上的一大筹谋,若是今日之事坏了王上大计,当如何是好?!

    越嘉怜冷冷地哼了一声。

    云意姿正给肖珏擦去血污,指尖不意擦过他肩,沾上浓稠血迹。她捻了捻,将肖珏的衣领拉好,皱眉:

    “这就是您说的,与他有些误会?”

    越嘉怜闻声,倚在门边望了过来,妖妖娆娆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她挑唇,看着昏睡中的肖珏,竟是一丝痴迷,吃了那样烈的药物,寻常人早就欲.火焚.身,沦为只会求.欢的牲畜了。

    这公子珏竟未露出半点丑态,倒也是稀罕。男子的自制力本就微薄,更何况他尚且年轻稚嫩,便有如此强大的忍耐性,真不知长成以后,该是何等诱人。

    妖女最爱渎僧,把高高在上的卫道者拉下莲台,是她最热衷做的事。可惜了啊,此等容色若是生为女子,该是何等尤.物。

    肖珏尽管被王炀之点过穴,抑制药物的发作,却仍是难受至极。他突然弓起身子,似是要喊出什么来,却死死地咬住唇,又是血珠冒出,云意姿担心他将嘴唇咬坏,掰着他的下巴用手帕给他放在唇中,眸光已是微凉。

    她心中不快,越嘉怜做出这样的事,给她整了一个这么大的烂摊子,但凡越嘉怜留一点余地,事情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宗姬娘娘,你到底给他吃的什么?”竟是如此之烈,要让他不停划破手掌来遏止。

    越嘉怜掩唇“噗嗤”一笑,“瞧你说的,难道我还能害他不成?”神秘一笑:“我给他吃的,可是一种大补的仙丹呢。”

    她突然反身,将门轻轻阖上。她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充满不可言说的少女般的娇俏。

    等笑够了,她缓缓瞧向云意姿,眼尾挑着,充满蛊惑地说:

    “你难道,不想试试么?将这样洁白如纸的少年玷污,看他因无法疏解苦苦挣扎,因欲.望而堕落的模样,定是无比痛快吧?”

    云意姿与她对视,顿觉齿寒。

    不语,低眉。

    少年虚弱至极,雪白外衣之下,是鲜亮浅红。如一张秀美皮囊间,藏着凛凛杀意。血渍污染苍白的侧脸,有种割裂的美感。

    她知道,这看似安宁的背后,乃是一片深渊,他的体内藏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鬼。倘若给予足够的时间和养分,终有一天会破笼而出,将所有挡住他的人撕成碎片。

    譬如前世那位燮国世子的结局,便是被肖珏五马分尸。

    听说祸因乃是,这位世子,曾在肖珏母亲的灵位之前,说过一句不敬之语。

    梁宫有位嬷嬷,曾在王宫从事过,听她描述,当时五匹高大的骏马,分别拉住了那位世子的脖子与四肢,而肖珏着玄黑太子服饰,立于看台,执杯浅笑。

    一声令下,五马撒蹄。他嫡亲兄长的血溅到鞋尖,立刻有侍女上前,跪着给他拭去。